第六十九章 讨药 (第2/3页)
上,快下井管。”又紧张地下了几节水泥涵管,直到看见黄老笨的身影,黄士魁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井口周围填平时,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井架和铁把小辘轳也安装好了,栓着黑胶皮灌斗的井绳也缠好了。顶子迫不及待地摇上一灌斗水,往水缸里倾倒时嚷嚷:“水太浑了,不能喝呀!”秦黑牛说:“先淘几回,再坐清坐清就好了。”又提了几灌斗,水果然不那么浑浊了。公冶安接了半瓢,品了一口,笑了:“那哈,这白浆水有点甜。”
杜春桂闻听毛车的事,就借机放出风来,说金四眼冲着他死去的叔辈哥哥金书启了,有性命之灾,得过关口,不破一破以后还得出事儿。话传到金四眼耳朵里,再也坐不住炕了,和媳妇小莠子赶紧带着贡品去求大仙破灾。
闻听黄得贡家又跳大神,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里面有一些好信儿的妇女,也有几个当戏看的小嘎子。香案上的米碗里,一束香一直默默燃着,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微微荡开。杜春桂披头散发面无表情地枯坐在炕上,曲二秧则坐在炕边凳子上,向大神探着身子,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打着神鼓唱着神调,继续情神:
神鼓一打响咔嚓,把胡黄两家的人马夸一夸。胡翠娥,胡翠花,胡三太奶她们娘仨,赶车的叫做胡老嘎达,车上坐着黄天霸,后跟着一大拖拉。
看了一会儿,大喯儿喽穆荣觉得无趣儿,拉着小石头溜出了屋。杜春桂闭目合眼地哼哼了半天,突然浑身一抖,白脸刻张的大长脸猛地抽动几下,两只凹陷的眼睛猛地睁开一下,打着哈欠叫了一声:“诶——”曲二秧赶紧搭茬,问她是哪一位,她声音异常沉闷地说话了:“我是椅子圈黄天凤呀。”曲二秧忙挑好听的唱:
神鼓一打响叮咚,口尊声黄大仙姑您老听。若知道您老人家来到此,我七里接八里迎,十里设下接风亭,大门挂彩二门挂红,灯花炮,炮打灯,还有那十响一咕咚,老仙到此用点什么都现成。
杜春桂忽然浑身一抖,伸开两只胳膊,如同诈尸的木乃伊,嗓音沙哑地说话了:“来点儿哈喇气。”曲二秧伸手把桌上的酒碗颤颤巍巍地端来,杜春桂双手接住,向上举了举,又向下倾了倾,意思是敬天敬地,然后将酒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她脸色有些发红,撩起眼皮看了看金四眼和众人,说道:“心若不诚不灵验,心诚方能得平安。”曲二秧忙问站在一边的金四眼:“心诚不诚?”金四眼毕恭毕敬地点头说:“诚,诚。”杜春桂哑着嗓子说道:
你哥挑你理,路上把车拦。马受惊,车颠翻,给个眼罩让你看。
金四眼一听,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曲二秧问:“说得对不对?”金四眼将脑袋点得如同鸡啄米,急忙说:“对,对,对。”曲二秧吓唬道:“你那叔辈哥哥挑你理了,你说你钱也不送,土也不添。他在那边受苦难,你在这边能得安生嘛!你要不听大仙劝,早晚不等得玩儿完。”小莠子恳求道:“请黄大仙姑给破破灾,好好安抚安抚啊……”
突然,窗台墙外咕咚咕咚响了几声,杜春桂一个激灵静了下来,愣眉愣眼地向四周巡看,问话时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啥,啥玩意儿响?”众人都有些发懵,只听窗外小嘎子们一阵吵嚷,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窗台前墙挂着两个谷草编的鸡窝篓,小嘎子们见鸡窝哆嗦,以为黄皮子抓小鸡。张老赖在下屋寻来个破布袋子,悄悄罩住鸡窝,把黄鼠狼堵进口袋里。黄得贡出来看见,趴窗户喊:“是小嘎子捣蛋,捉住了一只黄皮子……”杜春桂急忙下地,跟着众人涌出屋子。
张老赖抡起布袋子在空中抡一圈,然后往地上重重摔了几下,里面发出几声惨叫。杜春桂急忙喊道:“别摔,别摔。”张老赖根本不理会,见布袋子里的黄鼠狼还在抽搐,又重重地猛踹几脚,直到没了声息。等把黄鼠狼的尸体倒出来,人们发现那毛乎乎的东西有一尺来长。
杜春桂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拍大腿干嚎起来:“作孽哟,可不得了啦,你们打死了黄大仙,你们得遭惩罚啊!”黄得贡皱着眉头提醒道:“你哭有啥用?黄皮子已经断气了。”金铁匠笑着逗道:“黄,黄大仙儿那么有,有灵,咋没把,把人治住呢?”杜春桂收敛了干嚎,腾一下站起来,指着死去的黄鼬吓唬道:“这是黄大仙儿的晚孙,还没成道呢!哼,瞧吧,黄大仙儿不会放过你们的,非治你们个六门到底不可。”黄得贡说:“死到临头,你还瞪眼儿瞎吹,你大仙儿真有灵,把他救活我看看!”
张老赖提起被打死的黄皮子,冲春桂挤眼儿嘻笑道:“你看这东西一尺来长,能卖几十块钱呢。我现在就去扒了它的皮,看大仙儿咋治我,嘻嘻!”说完引着一群小嘎子走了。金铁匠说:“这,这不断了,大,大仙儿的灵气儿了嘛!”杜春桂呸了一口,骂道:“你也给我滚!”
处暑刚过,公社公安特派员熊风给长青大队打来电话,让把姚老美送公社反省,黄三怪询问来由,熊风透露说有社员举报姚老美散布谣言,正巧这时岳丈进了队部办公室。黄三怪还在和电话那头说话:“哦,哦,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哦,哦,明白明白。好,马上送去,一定一定。”撂下电话非常严肃地对姚老美说:“正好你来了,我还要找你呢。有人向公社举报你,说你恶毒,用顺口溜诅咒伟人,你到底说了啥?”姚老美愣了一下,说道:“前两天,我在老神树下扯蛋,说‘糠了粥无,猪死毛褪’,我这也是听说的。”黄三怪问:“你听谁说的?”
姚老美想起前些日子公冶山故弄玄虚说过的话来:“今年是个特殊的一年,大事将不断发生。”接着引经据典地说,“‘山崩石出,猪死毛脱,江湖大乱’,这是刘伯温在书中写过的。”又振振有词,“猪之不存,毛将焉附!”姚老美联想到几个大人物接连去世,似乎参透了天机,于是就把那句顺口溜挂在了嘴边。
见姚老美低头不语,黄三怪说:“这回你贪事儿了,公社的特派员熊风让你去一趟,你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替你求情都不好使,看来事情挺严重。”姚老美嘟嘟囔囔:“这扯不扯,说几句顺口溜还能贪事儿,这啥世道嘛!”黄三怪派金四眼把岳父送公社去,姚老美跟着出了大队部,见天上布满乌云,还零星地落着雨点儿,又合辙押韵地叨咕起来:“乌黑的天儿,绷着脸儿,吧嗒吧嗒掉雨点儿……”金四眼催促说:“老姚大爷儿,别叨咕了,快走吧,有章程到公社说你的顺口溜去。”
白露这天下了一场阵雨,天一放晴,气温似乎也转暖了。第二天恰逢中秋节,金昙突然起病,肚子疼,蹿稀,高烧不退。金书山开始以为是胃肠感冒,用了几片退烧药却不见效果。孟令春叨咕道:“这孩子上午还挺欢实,下午咋打蔫了呢?”她细心地用凉水擦搓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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