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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讨药 (第1/3页)
这日午饭,黄士魁吃着发糕,喝着大豆腐汤,跟媳妇商量事情:“现在村里好几家都在屋里打小井,我也想在老宅打小井,用水方便,那水泥涵管直径三十公分,井深不到二十米大约需要二十三节。“艾育梅担心:“有小井确实方便,可是人工挖井还是有危险的。”黄士魁说:“打井时勤注意点儿,有不好的征兆就早点儿把人拽上来。待会儿就去安排几个得力人,然后找车去公社把水泥涵管拉回来。“两口子商量完,黄士魁将剩下的一口发糕塞进嘴里,放下碗筷,寻人帮忙。
来到老神树下的阴凉里,一群闲人正在听张铁嘴儿讲《刘伶醉酒》,他站在人群旁边也听起来,看见二禄站在中心道上往这边张望。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轰隆的车轮声打破了村庄的安静,一辆马车从北村口疾奔而来,车后卷起的烟尘如同暴土扬场一般。突然不知谁喊叫了一声:“毛车了!”瞬时惊呆了聚在老神树下的一群闲人。
受惊的是曲三哨那挂马车。曲三哨与金四眼一挂车,从麦田拉着一车麦子回村。金四眼跟车坐在麦捆子上,居高临下地说笑:“哎,三哨,在咱村车老板子里你可是数一数二的,鞭头忒准。”曲三哨晃晃大鞭子,饶有兴致地说起自己那些光荣历史来:“无论里套外套串套驾榬,调教他们时,大鞭梢炸响,专抽烈马的耳尖或是嘴。不是跟你吹,我一鞭子甩下来,能把牲口的皮抽开一条血口,能把不听话的马耳朵削掉一截,信不?”金四眼笑话他:“那你也太虐待哑巴牲口了。”曲三哨说:“我这辕马还没劁过很难驾驭,里套是骒马,串套是骟马,外套是儿马蛋子。这外套红色儿马膘肥,毛油亮,顶数它尿性,不让戴套包扣夹板,一般人整不服它。”金四眼说:“你熟悉它们就像熟悉自己儿女似的。”曲三哨说:“想当年,我苦练打鞭子的准头,曾经距三米远打火柴棍,只瞥一眼插在车辕缝隙里的一根火柴棍,然后随手一抖鞭绳,把火柴棍打成两截。就这一手,我练过半年,那麻绳鞭梢一天打断过十几根……”
马车接近北村口时,突然蹿出一只黄鼠狼,从乡间土道上嗖一下横跑过去,站在地边垄台上直腰拱手张望。外套儿马蛋子一下受了惊,咴咴嘶鸣,撒开四蹄,带着几匹马一路狂奔,颠簸的马车把麦梱子颠落在地。金四眼被颠得东倒西歪,似乎五脏六腑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曲三哨无法拉车闸,只能死死地拉着缰绳,看马车驶入村中心道,不停地高声嚷道:“闪开!快闪开!”张嘎咕往身后路边沟一撤,惊叫一声:“毛,毛车了!”二禄回头一看,吓瘫在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士魁飞奔过去,拽住他衣服,快速向旁边闪去,二禄的两条腿面条一样趟出两道痕迹。马车轰轰驶过去,又剧烈一颠,金四眼随着几个麦捆子滚落下来。
马车跑进了大队院里,吓得老神树下几个社员迅速散开、四匹大马已经气喘吁吁了,曲三哨回过神儿来,挥起大鞭子抽向红色儿马蛋子。那鞭稍如一条黑色闪电劈下来,嘎一声炸响,儿马蛋子脖子后留下一道浸血鞭痕,疼得前蹄蹿起,尘土踏乱。“吁——”他抓紧缰绳,控制马车绕着老神树兜了半圈终于停住。
曲三哨跳下马车,擦了擦汗水,又要挥动大鞭子抽向外套马,金铁匠拉住他,劝说:“别,别往死里打,一,一个哑巴牲口,它,它懂得什么。”曲三哨沒吭声,转身把大鞭杆子插进马车左前车耳板旁边的固定位置。社员们跑过来寻问毛车的原因,曲三哨说:“道上突然跑过一只黄皮子,把马弄毛了。从中心道经过,没出事儿是万幸……”
金四眼从车上摔下来,惊魂未定地从麦捆子上爬起来,小莠子跑过来察看,问摔着没有,金四眼摇了一下头:“好危险哪,没咋地,可把我吓够呛。”
张嘎咕忽然指着金四眼的后身嚷嚷:“后边透风,裤子攋坏了!”金四眼在身后摸了摸,感觉裤裆全开了线,半个屁股全露在了外面。众人都忍不住笑,小莠子:“真丢人哪,还不赶紧回家去换裤子去。”金四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丑了,用一只手捂后面,夹着裤裆,急忙挪着碎步往自家跑去。
这天一早,来老宅帮工的人陆续到齐,秦黑牛对姐姐说:“大姐夫人缘不错呀,来了六七十人!”不等姐姐搭话,公冶安笑着接话:“那哈,大姐夫会维网人,是平时处在那了。”艾育花、李琴、胡小倩和莫可几个妇女也来帮助灶厨,艾青梅端详莫可,笑着夸道:“你看老笨多有福气,讨药讨来的媳妇多好,脸盘耐看,还懂事儿。”
“这说啥有啥呀!”张铁嘴讲究起老笨讨药事来,“前年,也不知道从哪刮来一股妖道令,说卧佛岭上有仙姑显灵,能讨来治人间百病的药,去讨药的人乌央乌央的,像赶庙会一样,将自带的一个小碗装上水放在面前,十分虔诚地跪等仙姑降药。有乞求治病的,有乞求办成事儿的,有乞求找个好媳妇的,那心愿千奇百怪,乞求半晌,也不管那水碗里刮进什么草叶爬进什么小虫,都当成是灵丹妙药一饮而进。黄老笨也去讨药,瞥见旁边的闺女,就祈祷说,求求仙姑,帮我说上一个好看的媳妇,说一个像我旁边的这个,最好就是这个……那闺女不乐意了,和黄老笨吵了起来。这一闹惊动了双方老人,三喜子一看那闺女的父亲是长发村的老莫,更觉得可心,双方老人一劝联,把两个人劝成了一家人。”说完,问黄老笨:“我说得对不?”黄老笨看着媳妇莫可,呵呵笑了:“要说人和人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不服不行。”黄三怪嚷道:“抓紧开工吧,争取晚饭前干完活。来来,老笨,黑牛,取椽子去……”
外屋地用椽子搭起了井架,井架上安着滑轮。这六七十号人有一半是棒劳力,挖井筒的、挑土筐的,拉绳索控制滑轮的,分工明确,轮流作业。虽然农村也通了电,但由于电力紧张经常停电,黄士魁就坐在外屋的锅台上,两手把着大镜子,把阳光折射到井下。
从一大清早挖到日影西斜,井筒已有三丈深。出于安全考虑,只留两个近人在井下作业。艾育梅提心吊胆的,住一会儿问一声:“大胆,见水没有?”贾大胆瓮声瓮气地说:“嫂子,别着急呀,快了。”住一会儿再问:“老笨,感觉怎么样啊?”井下传来黄士贵的回音:“已经潮乎了。”黄士魁把大镜子交给顶子扶着,也在井口的堆土上探身问:“那筒帮怎样?”贾大胆说:“刚有点儿掉渣,看来没事儿。再挖一锹深,这样井水更旺,大哥你别担心。”
又住一会儿,黄士魁更加担心,黄三怪说:“掉渣频了,见好就收吧,安全第一。”黄士魁当机立断:“赶紧下井筒,上人!”众人一阵忙乱,将贾大胆摇上来。下了两节井管,井壁有片帮的声音,黄士魁心提到了嗓子眼,喊:“老笨——”井洞子里传来黄士发的声音:“我没事儿,片帮时我骑到了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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