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彻底输掉的托卡马克 (第3/3页)
……这么快就越过了那个最艰难的关键门槛?!
实验室层面的“点火”成功!这一步,快得让他难以想象,快得让他感到一种被历史车轮碾过的窒息感。
“还没完。”
张云超看着万明远脸上混杂着极度震惊和茫然的复杂表情,缓缓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也更清晰地叩击着万明远的神经:
“基于这个突破性进展,‘夸父工程’……不再仅仅是纸面上的方案或者验证项目了。最高层已经亲自拍板批准,‘立项’推进工程验证阶段。”
“……工程验证?”
万明远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滋生,比他预想的“暂停试验”要严重一百倍!如果夸父工程开始建堆了,那还要EAST有什么用?
这分明不是冻结,而是叫停的前奏!
“对!”
张云超的眼神无比郑重:
“不再是实验室,而是要‘建堆’了!”
“建堆!”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万明远的神经上。
他踉跄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旁边的椅背,才没有失态。
实验成功!点火验证!然后……直接工程化、建堆!这速度,这决心,这投入的魄力!一连串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他毕生建立的认知和事业蓝图。
他原以为夸父项目顶多是取得了一些“可喜进展”,迫使EAST暂时为资源让路,他愤怒、不甘,但心底深处,未必没有一丝“托卡马克路线根基深厚,未来仍有可为”的信念。
可“点火成功”、“建堆开工”——这短短几句信息的份量,彻底摧毁了他最后那点微弱的幻想。
这意味着“夸父逐日”所代表的“磁箍缩惯性约束”这条“精准爆破”式的新路,已经被认定为现阶段技术跃进、可能改写人类能源格局的首要发力点!
EAST的困境,是技术对比的残酷。
现实的逻辑很冰冷——当“夸父”比国际托卡马克快一步,那他们必定会all in新的方案。
其优先级之高,投入力度之大,远非EAST可以比拟。
但……这怎么可能呢?夸父项目是他看着开始的,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进度。
这句话他没有隐藏,径直的问了出来。
“这才多久?两年不到吧?你告诉我,一个磁箍缩惯性约束的新路子,凭什么进展比我们磁约束堆了近二十年心血的EAST还要快?”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张云超闻言转过身,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神色平静的指对面的沙发。
“老万,坐。”
他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了一个U盘插到了电脑上,里面不是什么保密的资料,只有一段定时拍摄的工作视频片段。
那是合肥高能所地下实验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三分。
画面里,惨白的灯光下堆满了小山般的演算稿纸,物理公式和拓扑符号密密麻麻。
洛珞趴在小桌前,正对着靶丸结构图,用笔在旁边的图纸上飞快演算着什么。
即便视频没有那么清晰,但也不难看出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眼睛里满是血丝,疲惫几乎凝成实质。
“激光阵列第七次全能量失败那晚”
张云超指着画面:
“他把自己关在这里,整整十五天没踏出基地门一步,吃在这里,睡在这里,平均每天只合眼两三个小时。”
“他说他发现所有基于现有物理模型的分析都指向死胡同,问题出在一个被所有文献和标准模拟模型忽略的底层效应上——超热电子的二次激发效应及其对聚变点火稳定性的深度干扰。”
万明远看着视频里那张年轻却写满透支的脸,嘴角的诘问慢慢僵住了。
张云超又往后滑了几张图片。
“这是他推翻所有既有模型后徒手设计的,我们叫它‘龙睛’靶丸。”
图片上,原本光滑的球形靶丸表面,布满了精密计算过角度和深度的、鳞片般的微结构凹槽,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异流形结构。
“三千六百个这样的微观构型,每一个的角度和对应的激光束相位差……”
张云超用指尖敲了敲屏幕上那堆稿纸:
“是他用纯数学的方式,一张一张硬算出来的,没有一点捷径。”
而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纵然有着道具的帮助,但在每次遇到问题时,洛珞的付出都不比项目上的任何人来的少,甚至是最多的那一个。
会议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万明远的目光在暂停通知书和那份激光点火报告之间,久久地徘徊。
他想起张云超之前在科工委找他要专家名单时,提到洛珞那些“无法理解的才能”。
原本他还想着勤能补拙,谁承想,这只兔子不仅跑的比他们快,还比他们勤奋,这你受得了嘛。
在这场决定未来聚变能源主导方向的“路线之争”中,他为之奋斗毕生的托卡马克磁约束之路,在官方科技战略的天平上,无可辩驳地……输了。
随着巨大的震动之后,是强烈的无奈,那是一种被时代洪流席卷而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巨舰”沉没的无力感。
他没有再质问,没有再争辩。
别说已经确定建堆,就单是Q值过一就已经把他们远远甩到身后了。
作为顶尖物理学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洛珞所做到的事情背后蕴含的颠覆性。
张云超看着老友脸上深重的震动与最后那无奈的认同,心中五味杂陈。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万明远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老万,你推荐的人,在夸父工程里是最硬的那几块骨头!你的贡献,没有人会忘。”
“EAST……是国家聚变研究的宝贵财富,是通向未来的不同路径之一,它需要休整调整,但绝不会是终点!”
“你的团队不是全弃,等‘夸父’示范堆验证成功,EAST或可转型辅助研究,这是时代的转折点,托卡马克的探索价值,依旧不朽。”
万明远闻言苦笑起来,他没有立刻回应,输了就是输了,他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是输不起,不需要张云超这样来安慰。
在现实中,MIT的ARC托卡马克也曾因联邦预算削减而梦碎,但历史只记得赢家。
此刻更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这一刻他不仅是项目的负责人,更是一个纯粹的科研学者,他同样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所以……他转言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能见见他吗?”
“谁?”
“那位洛总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