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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跨海行(5)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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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跨海行(5)全书完 (第3/3页)

友曾被你们打杀……今日相逢,就此了断吧!”

    避海君只存一两分神智,且不能言语,能记住金龙已经不错了,理论上是听不懂这些话的,然而,听完这些,祂却居然奋力一啸,彷佛回应一般,只一啸,爪下分山君也随之而长啸,似乎呼应,继而挣扎开来,双龙就在空中奋力,分山君往下,避海君迎上,直扑在云层上盘旋中的金龙。

    金龙当此局面,竟无动作,临到跟前,才猛地伸出长颈,一口咬住避海君之脖颈。

    分山君原本血肉淋磨,似乎不能再有作为,但到此时间,残存鸟尾一激,竟然射身到金龙腹下。可惜,张行早就等待,此时一跃而下,手中无鞘剑引动四面八方地气,借着整个落龙滩内外黜龙帮英杰激发,只一击便贯穿对方庞大虎首。

    避海君见此,不顾自己脖颈致命之处被撕咬,如疯了一般挣扎开来,再度飞身扑下,双爪抓住,双翅护住,然后与分山君一起自半空中落下,轰然砸在了下方落龙滩中央,血肉四溅,却又居然带动火石之态。

    这一幕,引得周遭几十里内外的各营辅兵与民夫全都两股战战起来。

    但很快,或者说,几乎是分山君刚一落地,便如之前吞风君之死一般,庞大的真气轰然涌出,凭空造起一股旋风,然后血肉开始融化,连带着周围的异象,宛若芦花一般消失不见。

    只有避海君扑地哀鸣,而随着他哀鸣,落龙滩南侧海面明显有了呼应,海水依然在涨潮。

    张行悬于空中,看着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

    而头顶则传来了刚刚那个声音:“我已非人间正体,不能消受这些天地元气,如今恩怨了结,阁下尚有责任在身,可自取!”

    张行点点头,一剑投下,正中避海君脖颈伤口,须臾片刻,避海君仰头一啸,也消散于天地之间。

    两只真龙的真气如海,涌入体内,更兼联通四面八方之地气,张行心中空明,愈发晓得许多原委,明白了天地之广,分毫之短,复又拱手向上:“还请赵兄再助我一臂之力!”

    “往年多处缘分,又有今日摧山之恩,本当应允。”金龙简单应声。

    张行点点头,身下无风而动,腾于金龙之上。随即,金龙振翅,径往高空而起,不晓得起了多高,飞了多远,只见周边星斗无数,虽是白日,也熠熠生辉,且其中自有路数,需要循之而行,好在张行此时自明其路,指点而行,竟然连番跨越星辰。

    待到天色流转,太阳落下,夜色来临,十五之夜,双月不知何时竟大如山岳,已经在眼前不久了。

    但金龙临到此处,已经无力,只将身上之人奋力一甩,便转身落下。

    张行恭敬一礼,然后自行腾起真气,继续向上,几乎要不能支撑的时候,却见红月如海似雾,越来越大,更有一番真气远远飘来牵引,内分黑白赤青,恰如飞虹搭桥,于是他踩踏桥上,终于抵达红月,正落入一片被赤红色雾气盖住各类事物的庄园之中。

    庄园中早有四人,一青衣老道,一宫装丽人,一昂藏武士,一倜傥文修……见到张行落在红雾之上,神色各异却都没有什么变化。

    张行朝四人一拱手,也不多言,便取出罗盘……此时也不用念动咒语,便见到指针翘起,直指雾气正中,他走过去,却见红雾之中,赫然有一井,井中红水波动,似乎不深。

    没有迟疑,他便要跳下。

    注视着这一幕的四人终于微微有了动作与表情。

    “小心!”喊出这话的竟然是那青衣老道。“这一跳简单,但只是或许能回家,或许还要流落虚空,经历宇宙,或许就直接化成灰什么都没了……何必呢?”

    “都说青帝爷博爱万物,如今连我这个外来之物也爱护起来了。”张行闻言诧异。“今日摧山,没有伤到至尊吧?是我无礼了。”

    青衣老道低头看了下自己那揣在怀里的手,沉默不语。

    “你现在还算什么外物?”倒是昂藏武士黑着脸出言。“天意天命都倾倒与你了。”

    “总不若黑帝爷大事不糊涂,从不偏离天意。”张行不由失笑。

    昂藏武士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是我无耻,为一己之私勾你过来。”那倜傥文修也略显尴尬出言。“惹出这般多的事来……”

    “无妨,此行颇多经历,认识了许多人,小子我自己是满意的。”张行依旧含笑。“便是白帝爷,也该高兴,此时懊丧,只会让人觉得你虚伪。”

    文修愈发尴尬,干脆打开一把劣质的景区仿古扇子做遮面。

    张行转回井口,复又好奇出言:“赤帝娘娘没有什么言语吗?说实话,我还以为上了这里还要与娘娘动一场刀兵,后悔扔了惊龙剑……只是因为四位相互牵制才没动手吗?”

    “郦月、钱毅的事情你给了体面,本宫自然要与你体面。”宫装丽人明显有些沮丧。“本宫确实后悔,让他们俩遭这么大罪……不过你来之前,我们四个已经打过一场了。”

    张行恍然,点点头,然后认真提醒:“其实妖岛也是这样,大势所趋,几千年的教训,就不要再干涉人间争斗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他便翻身坐到井沿上,

    身后四人见状,各自一声叹气,然后一起起身,姿态不一,却是齐齐行礼出言:“道友辛苦,一路平安。”

    张行没有回头,只背身点了下头,握住那罗盘,便直接跳下,消失不见。

    正所谓:

    张三郎,好神仙。

    朝饮涡水之清流,暮还天门之红烟。

    三千星斗长周旋。

    长周旋,蹑远虹。

    身骑飞龙耳生风,横河跨海与天通。

    我知尔游心无穷。

    翻转行(尾声)

    蒙城县,涡河畔,张行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拿着一个罗盘,走在县城中心的庄子大道上,过了庄子大桥,然后只是一拐,便看到了庄子观三个鎏金大字刻在一个巨大的水泥牌坊上。

    牌坊下面,还摆着七八个摊,高端点的有卖提拉米苏的,低端的有卖开光工业品的,什么人名坠子仿古镜,石膏佛像假罗盘,应有尽有。

    还算是热闹。

    这其中,一名穿着道袍蹲在台阶上抽着烟的老年摊主,一面妒忌的看着那边的提拉米苏摊位,一面莫名有些不安起来,正想着会不会出什么事,忽然间,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揪住了他的道袍领子,骇的这假道士心惊肉跳,烟头都掉拖鞋上了。

    只扭头看时,发现是张行,却又愣了好一阵子,方才来笑:“你回来了?!”

    闻得此言,张行怒极也笑:“老头,你卖的好罗盘,开了光的是不是?我拿了之后走了才几十步,直接掉井里了,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自个也不找你,我现在打电话找城管,说这边摊子有人食物中毒,然后告诉那边摊子是你打的电话,你看人家事后怎么找你的麻烦?!”

    假道士明显一慌,不敢怠慢:“有话好好说,你这不是囫囵回来了吗?这把子力气,都成超人了,不是好事吗?”

    张行再笑。

    假道士无奈,再三来摸对方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不好?”

    张行这才松了手:“那你自己来说。”

    “说什么?”假道士一懵。

    张行一声不吭,只斜眼看对方。

    “哦……确实,我跟那边那位姓白的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假道士醒悟过来,认真以对,却不忘换了根烟,然后重新蹲在地上来讲。“但不是故意坑你,是你缘法到了。”

    张行微微眯起眼睛,手里攥紧了罗盘,似乎是要当成烟灰缸。

    “当然,关键是这个事情太急了。”假道士见状,赶紧解释。“那边你也看到了,那边的宇宙像是在鸡蛋里,一边需要你这种人过去给他们催熟、演化,另一边长时间那个境况里,连那四位都有些觉得自己是虚假的了,得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是真的,外面也是真的,而且能够进去出来的,才能守住本心。”

    这跟张行那天修为到份上后醒悟到的差不多,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追问:“道祖存在吗?太上老君?还是说你就是?”

    “咱们都是道祖……”假道士脱口而对。

    张行再度眯眼:“能不能用人听懂的话说话?”

    “你可以把道祖当做咱们这个世界一切规则、道理、人性,抽象出来的集合体。”假道士无奈,再度扔了烟头,咽了口唾沫。“所以,不是故弄玄虚……看怎么定义……我算是,你也算是,而且你还在人家那边登了月对吧,也是正儿八经的至尊……看定义。”

    “两个世界的关系呢?”张行追问不及。

    “还是要看定义,因为咱们认知的东西和概念,他对应不上去……你比如这事往好了说,那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宇宙在孕育中,祂需要道来点拨和引导,而我们的道祖爷乐意去点拨与引导,大家一起发展,将来会有大无穷,大极乐。而如果恶意的说,那我们的道祖就是邪魔外道,而那个世界就是个纯洁的婴儿,不自觉的就被我们感染了、捕获了。到了眼下,哪怕是你还没去呢,就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难脱离咱们的道祖老爷了。”说着,假道士笑了起来。“但其实呢,咱们都明白,道祖不是一个人,没有好和坏,没有善与恶,那个新孕育的世界也是如此,咱们用任何概念去描述祂们的关系,哪怕是简单的天体交汇,相互引力捕获这种例子,都是不对的。”

    张行点点头,表示认可:“你说的对,到了祂们那个份上,相互吸引、融合、排斥,都是自然反应……有善恶,有好坏,有血有肉被人坑的都是我们活人……而我去的时候,那个世界里的生灵都已经跟这边脱不开关系了。”

    假道士只能干笑。

    “再问一个……你有老婆吗?”张行忽然再问。

    “……以前有,现在没了。”假道士有些紧张。“问这个干啥?”

    “我有的……我还有朋友、亲戚,还有房子,还砌了鸡窝。”张行认真提醒。“全都被你弄没了,你欠我的。”

    假道士摊了下手:“你要是计较那个罗盘,我还能凑活一下,你说这个,我也赔不起呀?”

    张行点点头,指着对方鼻子提醒:“不要再随便坑人了!”

    假道士立即点头:“事情都做完了,如何坑人?倒是你,要是事情找到你,你又是老婆朋友亲戚房子的,只怕要轮到你来坑人了。”

    “我坑人也不会像你这样,还能被我找着。”张行不以为然。

    然后直接甩手走开。

    走到涡河上的庄子大桥,他犹豫了一下,再度拿出了罗盘……道理上来说,他体内的真气还在,那是他带回来的,但这里的天地却没有什么天地元气,本不该有什么心血来潮,但就在刚刚他还是起了一丝萌动,好像有人在提醒他,要做好准备一般。

    张行看了一眼手里罗盘,念出了那句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其实毫无意义的咒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果然,罗盘指针依旧顺着重力垂下,并没有任何异样。

    可当他刚要收回的时候,忽然间,周围天地陡然一变!张行的脸色也随之一变,因为他来过这个地方!

    这是他从红月井中跳下后的场景,而他在这里困了不知道多久,只是出来以后,根据这边时间,猜测里面的空间和时间都是独立的而已。

    具体来说,这是一个空洞的、巨大的阴阳鱼。

    里面有真气,白色的是真气,他很确定……黑色的不是真气,他也很确定,但却不晓得那是什么,只能凭感觉自行定义那是一种奇怪的“反真气”,真气具有对人、对思想的亲和性,而“反真气”天然具有类似的排斥性。

    非要计较,一则唯心,一则唯物。

    他当时是从白色的鱼眼中爬出来的,花了不知道多久,费了不知道多大力气……假设呼吸耗费的时间是固定的话,他甚至怀疑自己在里面挣扎了数百年,方才艰难的抵达另一侧的黑色鱼眼,然后一瞬间回到了最初的世界。

    而现在,他又站在了阴阳鱼的正中央,左脚是黑,右脚是白,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经验,他这次没有感觉黑色的那边特别让人无法立足……白色也是。

    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好像他已经能在这里站稳了一般。

    而就在张行迟疑要不要行动起来,立即试着穿梭于两个世界的时候,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去看,却见脚下白色渐灰,黑色也渐灰,似乎要融为一体。

    但仅仅是达到平衡的那一瞬,阴阳鱼整个翻转了。

    就好像两个宇宙公平的交换了什么,然后再回到最稳定状态一般。

    下一刻,张行回到大桥上,他看了看手中的罗盘,复又低头去看下方的河水,但见百川归海,万物归一,游鱼蛤蟆,泥沙水滴,所有的道路清澈如流,尽收眼底。

    晓得自己这是终于靠着打通两个世界证了位,天地任往来后,不由失声一笑,便将已经不需要的手中罗盘扔进了下方河水之中,只待有缘之人。

    刚一撒手,转过头来,便见到一辆城管执法车飞速驶过,张行不由摇头……只拎起背包,往车站而去……他需要先做些采购才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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