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夏花 (第3/3页)
。
不知道走了到底多久,只是行人越来越少,沈南新忽然停住,我缓缓的站到他身边,惊叹道,“真美。”
如果说我们刚刚走过了一条路地上的金光之路,面前,就是一条真正的金色小溪,波光粼粼,汩汩流动。两岸,五颜六色的野花,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一眼望过去不到头,仿佛爬满了天地间,用一种最美的姿态盛放。一条小船,静静的躺在溪上。
我轻轻的松开沈南新的手,走到船边,胆怯的,提着裙子,将一只脚放到船上,船体一晃,我吓一跳,发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支撑住了我,我未说话,只是借着力,迈到了船上,远远看来船似乎不大,上来之后觉得却也不小,小小的船舱内,更是应有尽有。我坐了下来,发现小桌上有一个盒子,黑檀木的,精致小巧。我拿在手里,抬起头望沈南新,他对我笑笑,点了点头。
我打开,忍不住叹道,“好漂亮的珍珠项链。”
说来我在晋王府,在皇宫,不管喜欢不喜欢,见过的珍宝也不在少数,可是对我而言,同面前的这条珍珠项链比却一下黯然失色。这些个珍珠个个一般大小,圆润光滑,色泽柔和。
“我最喜欢珍珠。”我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哦?”沈南新坐到我面前,笑道,“谁说我是要送给你的?”
我脸一下红了,把珍珠项链立刻放到了盒子里,“对不起……”我低声道。
沈南新半晌没说话,我又抬起头,问道,“怎么,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同意了我才打开。”
沈南新摇摇头叹道,“你啊……你的反应真的是很没意思。”
我哼道,“你戏弄我,觉得没意思反而是我错,强词夺理。”
“好吧好吧都算我错,”沈南新重新又打开盒子,道,“我猜你喜欢珍珠,你果然就喜欢。”说完,递到了我手里,“用我给你戴上吗?”
我瞪他一眼,“不敢劳烦您。”说完,我戴上,越看越是喜爱。抬起头,才发现,沈南新眨也不眨的望着我,没来由的心慌意乱,道,“你送我的就是这个?”
沈南新摇摇头,这才转开视线,笑道,“还有这小船,这溪水,这阳光,这野花——统统都是,当然,其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个项链。”
我笑道,“不错不错,江山风月本无主,闲人是主人,你借花献佛,本姑娘也就收了。”
沈南新轻轻道,“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不论冬夏,清静得很,每次来到这里,我都会忘记所有的事情,那些个烦心的,挂心的统统一扫而光。如今,我把它送给你了,如果你有什么不快活的,就来这里看看,一切都好了,这小船上,永远有热茶,永远有——”
“沈南新,”我打断他,笑着道,“告诉我,这条小船能走吗?顺着溪水又能去哪儿?”
我不知道他后面到底要说什么,可是直觉告诉我,不能够再继续了。
“我不知道,”他愣了一下回答道,“你说有可能会到大海里吗?”
我侧靠着船舱壁,道,“我猜能,我们现在正在往下游跑,一会儿呢,就会到了宽阔的湖面,再跑再跑,就到了海里了!”
片刻的死寂之后,我们两个一齐哈哈大笑,这条小溪里面的船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玉儿,到了海里,我抓鱼给你吃。”
我拒绝道,“不成,我不喜欢吃鱼。”
“那怎么办?”沈南新叹口气道,“我在海上也抓不到别的可以吃的了——要不,我们去找一个小岛,我到岛上杀猪给你吃。”
我受不了,“你这个人,突然就能说出那么煞风景的话。”
沈南新轻笑,忽然慢慢的躺下去,双手交叉于脑后,声音低沉,忽然用一种忧伤的,我所不熟悉的语气说道,“这世上,都是煞风景的事情,所有的美好都潜藏着悲剧。”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半晌道,“那好吧,那我们就杀猪吃——没有调味料,你看这算是个悲剧吗?”我转过头望着躺下来的他。他半垂着眼睛,嘴角带着笑,道,“算,相当的算。”
“如果遇见风浪怎么办?”沈南新道,“玉儿你害怕不?”
我侧着头想……却发现我想象不出来,于是道,“不知道,我没遇见过,大概会害怕吧?”
“我不怕,”他忽然又兴高采烈的道,“有风浪的时候,驾驶着小船在浪尖上,多有趣,我会掌好舵,我会拼命的划桨,我还要控制好帆——”
“喂,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会那么多?”我嗤之以鼻。
沈南新瞪着我道,“你做什么去了?”
我振振有词道,“亏你还是佛门弟子,这样的情况,我当然在船舱里替你祈求老天保佑化险为夷!”
沈南新抓着我的胳膊一口就咬下去,他刚碰到我胳膊的时候,我的笑停了,然后一下缩了回去。沈南新缓缓地放下他的手,哑着道,“对不起。”
我笑道,“没关系。”可是却再也不能开任何玩笑,气氛怪异的很。
“玉儿,”忽然沈南新轻轻的道,“我真希望一切都是真的,这小船从此逝,我们在江海任余生。”
“太晚了,”我生硬的道,“沈南新,我要回去照顾子矜了。”
“子矜……”沈南新淡淡的道,“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你从没有忘记过他,对不对?”
我手足冰凉,忍住颤抖,低声道,“你又知道什么,我不想说这个!”
他轻轻地起身,深深的望着我,道,“我猜,我知道得比你以为得多一点,而你知道的,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少一点。”
“那都是我的私事,”我尽量平和的道,心里却感觉有千钧巨石。
“我不懂,”沈南新道,“告诉我什么叫你的私事。”
我望着他,心里忽然出奇的清晰,道,“我惦记不惦记他,是我的私事,那私事,不关你事,也根本不关他事。”
“不关他?”沈南新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重复道。
“对,”我笑道,望着船外漫山遍野的野花,“不关任何人,这辈子,我和他会老死不相往来,我爱他,但与他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