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南山遗恨(七) (第3/3页)
是单说你一个。”见张志栋跪直了身,忙着就要叩头,康熙言中止了他,眉间习惯性蹙起,随和着问道,“朕只是想知道,阿山如此参你,俟你革职,倒不想着回参他,怎么就连个抗辩的折也是没有,是怎么想的?”
这一件旧事,原是张志栋在江西巡抚任上被革职的前事,那时候确也是康熙责了阿山兴风作浪,替他压下了这一节。可满汉之争,自国之始便从来有之,又岂是本朝独有的事?然如今突然提起来,他不由得想起现下两江的争伐来,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忙自承疏失,片点不敢往内里因由上靠:“臣惟是静候旨意而已。皇上不问,臣只当皇上是信臣的,公然参他便是越分;到后来旨意既下,臣也服罪,总是察人不明地就保荐失当,唯有谨记圣训的,何必再兴那样徒劳之事。”
康熙听着好笑,冷不丁一问,“就不为着避避嫌疑?”
“臣——”张志栋猛一抬头,正望见康熙肃穆的面容,错愕着又伏下身去。
“你先头参这些个旗下大员的事儿也不见少。有些事儿你们单嘴上不敢讲,心里也都明镜儿似儿,朕如今能拿到台面儿上来说,就无大碍,不是问罪的意思。这当年的人物,如今也都各有际遇,不论他们如今是否罹罪,都与你没有半点干系,还要这么不尽不实的么?”
“臣不敢。”句句听来,皆震心扉,张志栋紧着接了一句。他也并不敢再去看康熙的容色,只是在当下重重一叩首,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皇帝分明是洞若观火的,哪还由得自己再做什么曲意剖白,只得实情相告,“皇上圣明洞鉴,其时,齐世武在甘肃任上被参,噶礼在山西任上被参,臣若一意要参罢阿山,只恐落了这满汉争伐的大忌讳。臣记得李相一句话,‘但当自己做的无私弊,令满洲人自服,便是正经道理,与之相争相倾,则祸烈矣。’”
“李光地?”康熙心中不禁生疑。“但当自己做的无私弊,令满洲人自服,便是正经道理,与之相争相倾,则祸烈矣。”当品咂着后一句时,康熙竟品择出别样意味来,盯着张志栋免冠的脑袋良久,方轻声一叹,“呵,好嘛!所以你们也就不论是非了。”换了张志栋这边,这两句大实话出口,跪在当下,竟不晓是福是祸了,好半晌,听得上头皇帝疲乏着叹了一句,“行了,朕知道了,不过随口问些旧事,下去仔细当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