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不见的伤痕 (第3/3页)
评论,丝毫不带着个人的情绪起伏,“但是我却遗漏了他对我的信任以及血脉中皇室的自信高傲,使得他自裁于战场。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步棋的漏算。……我大哥的声望不如我高,若我死在战争之中的话,他不足以带领整个雅狄斯的势力与你斗争。所以我必须尽快在我死前将你解决,当我真正登上皇位后我再将皇位在临死前传给他,这样就可以保证他对雅狄斯全境的控制。”
“可惜,他的死使得我下一步的棋完全被打乱了。现在我所必须去做的就是尽快夺回雅狄斯城并保证我的皇叔仪南的安全,让他继承我的位置。”
辛西奥斯看着平静叙说着这一切的残,突然心底有些发寒。
“你……他是你的亲哥哥,为何你能如此平静的评论着他的死对于你所设计的布局的影响?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你对于他的死的一丝一毫感情的动荡?你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你的心完全没有任何伤痕?”他失措的摇头,看着残的眼底尽是迷惘,“就算再怎么可以伪装或者忍耐,神情也总会有些微的改变吧?”
对于辛西奥斯的质问,残只是淡淡一笑,“或许真的是我太无情了吧。如你所说,大哥也好,修寒也好,只要是我身边的人,只要是肯为我奉献的人,若是为了雅狄斯的利益,我就能毫不犹豫的将他们送入死亡。”
辛西奥斯突如其来感觉到一股寒意,尽管他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却也做不到能如此平静的微笑着亲手将那些爱着自己的人推入地狱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瞥了一眼残的微笑,却硬是打了一个冷颤,尽管那微笑和煦有如春风迎面,话语中彻骨透扉的冰冷却还是硬生生的钻透了他的皮肤、身体、骨髓,冷硬的在他灵魂中刻印出最冷酷的一面。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栗。
怎么会有这种冷酷得好象没有任何人类的任何感情的人存在?
“就算真的有伤痕的存在,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不可能看得见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之间,残没有动。辛西奥斯回头,正看见一名从鸀林中走出来的男子。
男子有一双让温暖得让任何人都想靠近却又高傲得任何人都靠近不了的青石色眸子。辛西奥斯的心轻轻一动,从男子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男子走到了残身边。
男子慢慢在残面前跪了下来,他虽然在微笑,可是凝视着残的青石色眸子泄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说,“殿下,我们胜利了。”
残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依您所说,大军已经向雅狄斯城进发,估计今天傍晚可以赶到雅狄斯城。”
“很好,雁崇,你起来。”对于事态顺利的发展,残的神情是轻描淡写的,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理所当然,他早已计算好了一切。
诸葛雁崇站了起来,他张口刚要说话,眼角却似乎不经意瞥见了什么,于是原本懒散笑着的人神情猛然一变,突然一把就抓起了残蜷紧的左手,并试图把那握紧的拳头掰开。
“够了!残!松开!”诸葛雁崇的声音完全不掩饰他的焦灼,“快松开!”
他的动作似乎是极其急切而紧迫,却又是小心翼翼,渀佛自己在掰的东西是一个极易破碎的脆弱得让人不敢碰触的东西。他掰着残拳头的手在微微发抖,声音也带上一丝颤栗,“已经够了……残,松开,松开好不好?”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就算冷羽在下面知道了他也只会觉得心疼。他从来没有责备过你,他是自己去选择死亡……他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他不想留下来成为有心人利用他成为威胁你皇位的筹码。所以一开始他就已经打算要死在这场战争中。这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这样对待你自己!”
深深蜷缩在手掌中的指头被诸葛雁崇一根根掰了出来,残握紧的手一点点松了开来。
有什么鲜红的液体从松开的手中、手指的指缝中流出来,流在诸葛雁崇的掌心中。
一道道深深嵌在掌心中、由于嵌入其中的指甲被一个个抽了出去而开始血流不止的伤痕赫然出现在残已经被血染得通红的掌心中。
……是的……
有些伤痕,是真的不容易看见。
但是,看不见,并不代表没有。
辛西奥斯茫然看着残掌心泉涌而出的鲜红色的液体,他突然记起那个时候残对他微笑——在他接到刃亲王死去的消息之后,在他回到残的身边的时候,他问残‘无论我是谁,你愿意跟着我,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么’这句话的时候,残对他露出的微笑。
那时候,残凝视着他的眼中依然是清澄得没有丝毫波澜的澈然。
那时候,残对他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温柔和煦一如往常。
那时候,残看着他的神情,信赖如无邪天使的纯真。
……那时候,他看见残的左手蜷得很紧、很紧!
辛西奥斯闭眼,复杂的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恐怕在那个时候,残就已经知道冷羽的死讯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他睁眼,看着残淡无若水的平静容颜,看着残手心止不住的鲜血,却依然不懂。
他不懂。
那时候,残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这个置自己的亲哥哥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那时候,残是怎样的心情对他微笑?
……为什么残还可以笑得出来……
看着自己掌心的鲜红液体,残没有说话,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是任何人都看不见,他的眼底依稀闪过一道朦胧的水光。
一掠而过。
没有人看得见。
他的唇动了动,依稀吐出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
他说,“…十三个小时。”
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