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相逢 (第3/3页)
待遇果然不俗,这独立的小院清幽雅致,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角落栽种着几竿翠竹,随风轻曳,发出沙沙声响。
院中还有一小方池塘,几尾锦鲤在其中游弋。
正房加东西厢房,布局规整,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精心打理过的舒适与体面。
除了开门的侍女,廊下还候着一位,可见还配有使唤人手。
在李元和周雨的引路下,三人穿过小院,步入布置得颇为典雅温馨的主客厅。
分宾主落座,早有侍女奉上香茗。
李元双手捧着茶杯,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些,满脸赔笑道:“陈首席今日在演武场上的风采,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李某……李某真是有眼无珠,当年竟……竟……”
他话说到一半,实在难以启齿,脸上臊得通红,心中忐忑万分,生怕陈庆对此耿耿于怀。
陈庆多聪明,自然明白其话中意思,害怕自己心存嫉恨。
他对此倒真未曾过多记挂。
当年李元携周雨拜入海沙派,一个名额已是千难万难,动用关系财力才勉强达成。
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选择优先照顾亲外甥女乃是人之常情,无可指摘。
要求李元当时就必须看出自己的“潜力”并倾力投资,也太过强人所难。
当下,陈庆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李执事言重了,当年之事,境遇使然,陈庆心中明白,从未有过他想,如今看来,亦是各自缘法,不必再提。”
李元听到这番话,尤其是感受到陈庆语气中的真诚与淡然,悬着的心这才猛地落回实处,长长舒了口气,背后竟惊出了一层细汗。
他随即又在心底自嘲一笑,也是,以陈庆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力,眼界早已不同,怎还会斤斤计较于当年那点微不足道的旧事?
自己这番忐忑,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又闲谈了几句门派风物、临安府见闻,李元看出陈庆与周雨或有话要说,便寻了个由头,起身道:“陈首席与小雨多年未见,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我还有些杂务需处理,暂且失陪片刻。”
说罢,便客气地退了出去,并将厅内的侍女也一并挥退,留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厅内一时只剩下陈庆与周雨二人,气氛似乎更放松了些。
周雨看着眼前气度沉稳、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陈庆,眼眸中依旧残留着惊叹与感慨,轻声道:“真是……真是没想到,陈师弟你如今已是五台派的首席弟子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恍惚,“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五台派的首席,那是……那是何等人物……”
对她这样出身县城武师家庭的女子来说,这身份如同云端,遥不可及。
相较于周雨的复杂心绪,陈庆则显得十分轻松,只是见了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
“师姐不必感慨,机缘巧合罢了。”
他笑道:“说起来,师姐你在海沙派这些年,一切可还安好?”
“嗯,都挺好的。”
周雨点点头,露出一丝温婉的笑容,“舅舅在这里毕竟是执事,对我颇为照顾,虽然我的资质在派中算不得好,但该有的修炼资源也都不缺,比许多无依无靠的普通弟子要强多了。”
她很清楚,若非舅舅李元,以她的资质,恐怕连海沙派的山门都难进。
两人聊起过往如今,气氛融洽。
故人相见,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尤其是回忆起在高林县周院的时光。
陈庆觉察到,周雨身上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她性子虽依旧温和,却似乎褪去了几分往日的纯真,眉间凝着一缕轻愁,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
但他转念便觉释然,时光流转,际遇起伏,岁月从不为任何人驻足,又岂能奢望谁还全然如初?
“那时候……”
周雨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怀念,“院里几乎没人看好你能率先突破化劲呢,大家都觉得最有希望的,是秦烈师弟。”
陈庆也笑了起来,点头认可:“是啊,秦烈师弟天赋上佳,确实是当时院里最有希望突破化劲的苗子。”
按部就班苦熬数年,秦烈突破化劲的希望确实最大。
“可谁能想到,”
周雨望着他,感慨万千,“最终是不声不响的陈师弟你,一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如今细细回想,陈庆的崛起之路似乎总是如此,默不作声间便已完成了惊人的跨越,待到众人察觉时,早已连他的背影都望不到了。
陈庆亦是颇为感慨,“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见师父和孙顺师兄他们了,也该抽空回高林县看看。”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家常,叙了些别后情谊。
见天色渐晚,陈庆便起身告辞。
周雨一路将他送至小院门口。
月光如水,洒在清幽的院落中。
“师姐留步吧。”
陈庆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对周雨道,“日后在海沙派,若遇到什么难处,可随时遣人送信至五台派青木院寻我,若能相助,我定不推辞。”
“好,我记下了,多谢师弟。”
周雨心中一暖,轻轻点头。
“师弟!”
就在陈庆转身欲走之时,周雨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
陈庆回过身,投来询问的目光:“怎么了,师姐?”
周雨似乎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没……没什么,路上小心,保重!”
她看着月光下陈庆挺拔的身影,恍惚间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难以逾越的鸿沟,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庆笑了笑,温和道:“师姐也保重。”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在青石小径的尽头。
周雨独自站在院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禁想起白日的场景,陈庆站在那里,谈笑间气度从容,光芒万丈,完美地契合了她所有青春的幻想,却也彻底地、永远地,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