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初见】 (第3/3页)
这个理?”
薛淮心中冷笑。
许观澜摆明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以刘家为首本地豪族的不法之举粉饰成“方便捷径”,将薛淮的巡查之行定性为打击面过关,随后又将认窝大会这面旗祭了出来。
薛淮没有直接回答是与不是,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缓缓道:“盐商确为朝廷盐税根本,然而依下官拙见,法度与公道不可轻忽。若经商者皆能如广泰号沈家一般,奉公守法利国惠民,则盐业幸甚,国家幸甚。”
薛沈两家的关系瞒不住人,更遑论浸淫盐政多年的许观澜。
此刻薛淮干脆直接地将沈家提出来,无非是想告诉这位运使大人,盐政的稳定固然重要,扬州境内却非只有四姓豪族。
许观澜陷入沉默。
他不怕薛淮性情刚直,唯独不想面对这种绵里藏针的话锋。
坐在他这个位置,很多话不能轻易出口,否则便是给自己找麻烦。
薛淮见对方不接话,便诚恳地说道:“下官此番前来,一是聆听运台教诲,二来也是想向运台请教,这引窝之事如何才能做得更妥帖?既能纾解国用之急,又能防微杜渐,避免再生罗通之辈与地方豪强勾结,从中渔利虚耗朝廷恩泽?盐运司乃盐务首脑,掌控全局,运台经验丰富必有高见。下官初来乍到,愿闻其详。”
娄师宗从始至终没有插话,此刻不禁心中一沉。
这位年轻的薛同知果然不是平庸之辈。
其实两人先前的谈话抛开那些云山雾罩的客套,重点便在于稳定二字。
许观澜求稳,至少在认窝大会顺利落幕之前,他不希望扬州官场再出现较大的动荡,和朝廷急需的大笔银钱相比,其他任何事都要往后排。
而薛淮的态度非常明确,所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他并不否认盐政的重要性,但是天下盐商不知凡几,难道离了某几家的支持,这两淮盐运司就要关门大吉?
正因如此,他才将问题丢还给许观澜,想问问他这位运使大人的公私之心。
娄师宗缓缓端起茶盏,很快便有一位书吏悄然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娄师宗随即起身,向许观澜和薛淮告罪道:“运台,薛大人,适才前衙有份紧要公文需即刻核验存档,下官需暂离片刻。”
许观澜微一颔首:“公务要紧,娄副使速去。”
娄师宗离去,厅内只剩下许观澜和薛淮,氛围似乎更显私密了些。
许观澜顺势转换话题,不再纠缠那些锋锐之处,仿佛忘记薛淮先前的提问:“薛同知不愧为薛文肃公之后,秉公之心一脉相传。薛公清正廉直一代名臣,本官当年在浙江时亦是久仰其名,只可惜天妒英才,令人扼腕。”
薛淮知道许观澜为何要转移话题,无非是他触及今日这场宴请的核心,对方不愿这么早就露出底牌。
一念及此,他眼中浮现几分追思和敬意,喟叹道:“下官年幼失怙,未能承欢膝下,实乃终身憾事。唯愿以微末之身,恪守先父遗志,不负朝廷重托。”
许观澜明知后面不是好话,当下也只能问道:“不知薛公遗志为何?”
薛淮语调依旧平缓,他直视着许观澜的双眼,于不经意间锋芒毕露:“先父一生,唯以苍生疾苦四字为重。”
那看似普通的四个字犹如一柄利剑,笔直刺进许观澜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