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〇一章 迷信 (第2/3页)
眼。这对艺术伉俪之前一直在成都生活,想着这次如果能在上海找到合适的居所,就考虑定居上海。卢荫寰作为徐悲鸿的女弟子,曾经和丈夫一起为徐悲鸿先生重新找到了失窃的《八十七神仙卷》,而且自身在书画方面造诣颇深,在当时画坛也算是小有名气。三年前,她在成都开画展,徐悲鸿赠之《柳荫立马》,柳枝高挂,骏马其荫,是对学生的最高勉励。
当时,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飞机的。
世界书局1931年12月出版的《民国二十一年民众万宝全书》中刊登了当时部分国内航线的价目表,上海飞南京的单程机票48元,同一年南京至上海北站特快车往返的头等车厢不过17.80元——这一年的上海粳米价格是17.02元100斤。到了1945年,大学教授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4万法币,而1946年上海至兰州的单程机票为30万法币——是这位教授大半年的工资。
当然,140号飞机上的乘客,并非所有都非富即贵。西南联大教育系毕业的海南文昌人李芳经因为家贫,一直凑不到前往美国康奈尔大学读研究生的学费。短缺的200万元,最终由同乡沈裕民代向正在南京开会的国民大会华侨代表冯尔和商借。李芳经听了这一消息,十分感恩,决定前往南京,当面感谢这位恩人。
喜气洋洋的还有36岁的安徽人王硕动,他本来在重庆远洋贸易公司担任航运部主任,因为爱人在上海,一直希望能来上海工作。这一次,终于如愿。他坐在机舱里,再三拿出自己的金链表,在鸡心表盖里,藏着爱人的照片。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看到多年未见的爱人了,王硕动颇为激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装着爱人照片的金链表却成为他唯一的身份证明。
下午4时38分,140号客机飞抵南京,机长请示降落,然而此时的南京机场天气已经十分恶劣。这似乎是突然而来的变化,因为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南京机场曾经成功降落过一架飞机,那是中央航空公司的第48号沪渝客机,他们在南京接上了搭乘的三名乘客,然后继续南下,飞往上海。
140客机随后请示上海方面,得到答复称,天气不好,如果到达的时候已经天黑,天气状况不宜降落。
格林伍德机长陷入了两难境地:此时飞往上海,到达时间必然已经入夜;飞回汉口,汉口机场缺乏夜航设备。最终,他决定不在南京降落,直接飞往上海。
答复格林伍德机长的那位工作人员之后成了众矢之的,因为就在140号客机询问是否能飞往上海的时候,48号客机已经飞临上海上空,而此时的上海飘起了细雨,浓雾密布,48号客机收到了上海地面指挥员命令其飞回南京的指令,因当时南京天气同样恶劣而作罢。就在140号机决定不在南京降落直接前往上海的时候,上海各个机场已经全部关闭,之后又因各机到来而重新开启。
当时上海有两个机场,一为龙华机场,二为江湾机场,江湾机场的夜航设备较好,所以一开始140号机的飞行目的地便是江湾机场。48号机在企图降落龙华半小时无果之后,也前往江湾机场降落。
48号机始终和塔台保持正常联系,直到5时58分,无线电另一端忽然静默了,再怎么呼叫也无应答。晚七时,美军宪兵队在逸仙路以东、军工路以西,距江湾机场北端约 200 余米的张华浜张家宅,发现了一架坠毁的飞机,正是48号机。
48号机被发现坠毁的同时,140号机在江湾机场忽然遭遇了无线电通讯仪器失灵的情况。后来虽然联系上,却因为电力太弱,飞机无法与盲降设备联系。格林伍德机长作出决定,改飞龙华机场。
五十分钟之后,7时50分,他向塔台汇报,燃油已经耗尽,他决定紧急迫降——这是塔台收到的最后一次来自140号机的报告。而后,一道尖锐刺耳的巨响划破夜空,两支发动机螺旋桨停止转动,机头下坠,飞机坠毁于距离机场主跑道仅仅十余米的地方。
140号机的厄运,115号机机长泼瑞思也许已经知晓,却无暇顾及。因为此时,他已经驾驶着飞机在江湾机场上空盘旋了大约两个半小时。直到晚上9时许,上海上空的迷雾稍淡,泼瑞思按照地面指挥的要求,转飞龙华机场。经过几次试降之后,班机已经基本具备了正常降落的条件,特别是最后一次尝试,几乎接近成功,仅须再绕一周,改变方向,即可安全着地。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机场方面失去了115号飞机的信号。
正开车前往龙华机场准备采访140号飞机坠毁情况的《申报》记者,在机场大门口抬头看见了一架飞机——那正是自南向北飞过的115号航班,记者看了一眼手表:9时10分。
这是115号飞机在空中的最后姿态,20分钟之后,它坠毁于距龙华机场西南1.6公里的沪闵公路3号桥附近黄家渡河塔庙旁的河浜中。
赶往现场采访的记者,对于现场已经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除了四个字。
惨绝人寰。
最先坠毁的48号机只留下了机尾,斜插瓦砾之中。坠毁地点在村民张新业家,张新业的妻子被当场压死,三人重伤。而48号客机则无人生还,村民次日清晨在稻田里发现了一具肝肺和一只断足。
140号机的机头和飞机前身全部粉碎,因为之前已有迫降准备,机场有大量救护车、消防车和医护人员,所以飞机坠毁后,地面人员很快把火势扑灭。飞机中大部分乘客都是落地后遭重击身亡,当时《大公报》的报道称:
遭难尸体多数面部血肉模糊,兼泥浆斑驳,令人不忍卒睹。有一尸体夹在毁余之半段银色机身下,其余则近离咫尺,远则抛至数丈之外。详审各尸体衣着,有黄军服裤,高帮皮鞋,皮袍、马裤呢大衣。有数人手腕上表饰依然。
赶来救援的救护车因为过于慌乱,在机场门口再次侧翻,不得不调换另一辆。机上共载有30人,其中乘客27名。当场遇难23人,重伤7人,其中一位正是俞鹏——不幸的是,三天之后的凌晨两点,他因伤势过重去世,和她的父母及师傅在九泉相遇。
115号客机坠毁在沪闵公路第三号桥附近河塔庙右侧小河浜中,右翼被折断,尾部分裂。三机之中,115号客机相对最为完整,但42名乘客(含三名机组人员)中的34人当场遇难(报务员王孝德伤势严重次晚去世)。《申报》记者赶到现场时,已是次日清晨,河塔庙旁边溪畔摆放着29具尸体,绝大多数都没有显著伤痕——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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