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风山渐 (第2/3页)
小时左右的时间,黄友欢匆匆赶到营业部去,顾小敏还没来,他碰到苏总。苏总穿了一件紫色的裙裤,不长不短,正好到膝盖。泰国一般人雨季很少穿裙子,因为不太方便。打了个招呼,苏总说你怎么这么早啊?是啊,黄友欢也在想,我怎么这么早?
顾不上避嫌,他直接问她顾小敏一般几点来啊?她说这个也不一定。说完她开始盯着黄友欢,她知道她后面肯定还要说点什么。黄友欢是想说,但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说起。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总暧昧地笑着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顾小敏的电话打不通,传来的都是忙音。黄友欢脸上发白。于是给她短信留了言,半小时过去了还没回。快开盘了,他决定采取行动。
他走到苏总办公室门前,敲了一下,没听见里面的回答。逡巡了几秒,便直接推开了门,闯了进去。苏总一脸诧异,因为她正在和一个员工谈话,刚才来不及应答。黄友欢看着她,她看着黄友欢,大家一瞬之间都有些尴尬。稍等片刻,苏总挥了挥手让那个员工先出去了。
黄友欢赶紧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她看,她面色凝重起来,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黄友欢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问,顾小敏在你们这里用谁的名字开的户?他问得很急,她没有追问,说我查下。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好像武里南联队和曼谷俱乐部踢一场联赛一样慢,她说,顾小敏在我这里有两个户,一个是她妈妈的,叫万青妹。
万青妹在前十里面,持有50多万股,看来这个名单是准的。
黄友欢扭头就走。
他偷偷带好了所有办银行手续需要的东西,财务章,法人章,身份证。我找了一个认识的科长,以前办验资的时候给他塞过钱,后来还一起吃过几次饭。他本来推说这样不行,后来他急了,说顾科长我能单独和你聊下吗?见状他便没再多问,打了个电话下去,下面一个女办事员很快开好了一张本票,9500万,公司里所有的一切都在黄友欢手里了,他准备梭哈。
杰西.利弗摩尔在他的作品里面说,价格总是沿着阻力最小的方向发展。这是一部毫无疑问的伟大作品,黄友欢读了很多遍。他唯一怀疑的是这不是出自他的手笔,更合理的猜想是这是一部伟大的代笔作品,里面糅合了许多杰出交易者的故事,就像巴尔扎克的作品一样,提炼了人生,并修正了色彩。
一个赌徒,是不会信命的。每个赌徒,都把稍微获得的成功归功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把失利视作是命运的不公。但是那一天确实非常奇怪。
如果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是一种伟大的孤独,黄友欢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一次伟大的投资。他内心满是焦虑,又满是自豪。确实,如果成功了,他的确可以一飞冲天,高高在上。
约这场牌局的时候,李杰在电话那端嘿嘿一笑,还有谁啊。黄友欢说,就咱们几个,A总,或者成飞,或者张总吧。李杰说,你怎么要约战的,难得啊?黄友欢说道,没事,一起玩玩。
他其实并不喜欢打麻将,也几乎不抽烟,所以也不喜欢抽二手烟。赢钱能让他着迷于这个。不过他也曾在雨天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外:一个赌徒,是不是就是个追求运气的傻瓜?不,黄友欢想破除了这个说法。除了作弊,大家还可以比拼智力。这世间又有谁不是在比拼智力呢?你设计的产品更受欢迎,所以你的手机叫苹果,叫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它在那里。它那个样子,符合着时间命名的美学趋势,它值得购买。他不爱你,那更多是因为他不担心失去你,在智慧的较量中你落了下风。为此黄友欢曾经买了一副麻将一个人在家模拟实战,记录并确认概率在其中的奥秘。许多人把赢钱归结于手气,黄友欢曾亲眼见过一个人牌局结束尿了五分钟以上,这说明他害怕上厕所改变自己的运气,就整整憋了几个小时。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等下都要赶火车,所以一起去的车站,而且那人确实错过了那班列车。黄友欢记得自己听见他尿完以后的笑容在厕所的墙上哗哗作响,他赢了,他配得上这笑。运气好,当然是运气。知道运气不好,努力改变这坏运气,这就是智慧。这是黄友欢做一个麻将爱好者的体会。举例:起手听二五万,按说这样的牌肯定胡,但直到人家自摸卡五饼还是一动不动,那就要动脑筋了。你的运气不好,那么下一把把手里的三四条开掉,留边七万或者吊东风也许更好,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他甚至会说这是不按牌路来,哪里有什么牌路啊,胡牌才是最大的。比如你故意不胡赢得多的一家,另外那个闲家心想我跟打肯定没事,啪,胡了。别人心理的波动正是你需要的机会,这就是黄友欢不认为赌徒是追求运气的傻瓜的原因。有几年钢铁股一直被叫做夕阳产业,多少时候是股价垫底的石头,但房地产的兴起马上就提供了大牛的可能,黄友欢抓住了,07年15月2日泰钢股份涨停突破颈线位,他全部的钱5.56离涨停差一分钱买了进去,七个月后,到19月9日,K线不对了,高位吞没线,22.61全部卖掉。然后用这个钱在曼东又买了房子,准备结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婚。这不是运气,他那么明白自己,不兴奋,尤其是激动的时候,他告诫自己你的良心还一片清贫。想到这里,他就坐得住了,钱都是用屁股挣的,说明你要坐得住。打麻将尤其是,长时间地打,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心理素质,当然还得有好的体质,这个能保证你犯低级错误,打错一张牌,机会就容易溜到别人手里,老麻将都知道。
黄友欢一夜没睡觉,但天快亮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很困。他勉强站起来,伸了伸腰,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儿子在岳父母家,老婆还在睡觉。他轻轻地合上卫生间的门,看着镜子的中间。
镜子里也许藏着另一个世界,它们就像暗物质一样看不到,但你总能想象到它们。想到它们那么幽深黑暗,就让人心生恐惧,那就是未来。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洗漱完毕,黄友欢去厨房想泡一杯咖啡,很久没在家喝咖啡了,他需要提神。撕开一棒麦斯威尔,他打开橱门,最喜欢的咖啡杯不在老位置上。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很可能是打碎了,每次老婆打碎餐具都不会告诉他的,她这么大人,婚后洗过两三次碗,洗一次打碎一个,要么盘子,要么碗,黄友欢甚至疑心她是故意的,后来又觉得她没有这么高的智商。这个任务他便交给一个做家政的金阿姨了。每一个家政阿姨在家务方面强过女主人很多倍,让黄友欢也想更换女主人。但他就是随便想想。他找出一个碗,把咖啡粉倒了进去。伸手去拿热水瓶。
大一的时候,听他们说起系学生会一位他们老乡的轶事:他去找辅导员,说教室的电棒坏了。电棒,电棒是什么?哦,原来是日光灯。
热水瓶他妈就一直把它叫电壶。现在宾馆里倒是真的是电壶了。电壶里没有水。家里本来有个饮水机,但很多时候老婆一个人在家,一桶水可以喝几个月,只好不用了。他又打开橱门,拿一瓶农夫山泉把咖啡泡了。
没有香味,因为水很冰。喝了一口,准备出发。到了负一楼停车位,他已经发动了车子,准备出发,却发现手机没带。这是他一个习惯,习惯把手机放在车上,这样就不会遗漏电话,也不会接电话时再手忙脚乱地去口袋里掏。他便熄了火,上去拿。发现老婆已经起来了,正在和什么人通电话。看到他突然回来,老婆吓了一跳,电话也赶紧挂了。黄友欢心中有事,根本来不及多想。
肯德基门口到他停车的地方有几十米而已。他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加一根油条,七十铢。结果刚吃了一口,就在粥里发现了一根短短的头发。这天早上人不多,他呆住了,生气了,喊服务员过来。
他很急,等下他要拿9500万去发财,去做一笔伟大的投资,谁也不能挡他的路。但他没有喊,只是静静等着。很久很久,一个戴眼镜的胖乎乎的小姑娘跑过来,说了声对不起。他心里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决定放过她,不再为小事计较。
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那个懵逼的小姑娘呆在原地。他出了门,朝自己车子走去,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被一块凸起来的地砖差点绊倒。再往前一走,不好,鞋子坏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走路的不正常,只需要一步。就像阿姆斯特朗的那一步,就像婚姻,就像一把加注。他低头一看,鞋跟掉了,是右脚。
这是一双普拉达皮鞋,原来是他结婚当天穿的,老婆跟他一起去钻石百货买的。他还记得她在婚礼当晚的晚宴上敬酒时还特意和她的一个小姐妹说到了这点,大意是结婚真累啊,为了给他买双普拉达,跑了半天。连黄友欢都听出了她在普拉达三个字上的重音,后来那个女的结婚的时候特别跟他们强调自己老公买的是芬迪,弄得那桌子的男的都很不自在。
这些穷人就是爱装,尤其是女人。D&G的两个小伙子一个是同性恋,另一个也是同性恋。他们可怜的时候,也是在米兰睡大街的。人能红是命,黄友欢觉得他们的鞋应该不错。
他只好笨拐笨拐地回到家里,换了一双国产皮鞋,具体什么品牌他也不想提。已经七点五十了。莫顿大道上开得很快,直行是红灯,左转刚换成绿灯,他从实白线切到左转车道,车距很短,后来一声急刹,一个女的开了辆宝来,探出头骂道,猪猡。
他装作听到,他猜她会这样骂,也许她没骂。从左转车道切出来以后,黄友欢心情舒畅,扬长而去。今天运气不好,他在心里大叫。
等到转好帐,已经九点五十几分,快十点了。星球啤酒高开冲上停板以后又回落了,黄友欢本来担心它直接一字板到收盘的,但现在走势没有这样,他有了买入的机会,心里反而变得很难受,觉得它不太强,没有自己期待的那么坚挺。
顾小敏还是没来,苏总也不在办公室,她出去了。黄友欢在电脑面前,闭上了双眼。他很困,但下定决心很难。人最难的是选择。十点十分,他确实很困了,本来想观察观察再说,但他马上就要睡过去了,眼皮子快粘住了。
从823.8一直买到836.26,黄友欢全仓杀进去了,大概一千一百五十多手,十一万五千多股。跟风盘也涌了进来,它正在直线拉升,有机会再涨停,这是黄友欢的预感。
嗯,果然,接下来它站上涨停了,838.12,有一笔过万手的买盘直接封上了涨停,看了几分钟,黄友欢准备去办公室睡觉了。到了车里,他开了点窗,把座位放倒了一点,实在太困了,就在这儿先眯会儿。
李杰的电话把他叫醒的,他喊过来吃饭。黄友欢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12点了,有一个顾小敏的未接来电,顾不上回,再打开手机上的行情软件,没有涨停!
现在818.79,下跌不多,但换手很大。糟了,这是黄友欢的第一直觉。
但是也没什么,收盘不能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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