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迷离 (第2/3页)
出来,光着上身。在拿一个黄色的小木凳坐我对面茶几的旁边,低着头吃西瓜,我故意想看他有没有反应。有。他很黑,我很白,只是走路有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跛。他低着头红着脸端着吃完了的西瓜的盘子出去的时候我的耳朵和脸和他的耳朵和脸和西瓜和他的那啥一样全红了。
我大肚子了,但是和他无关,真的。回去以后我就对那次和他的独处突然像例假一样来了愤怒,他这算是勾引我吗?怎么能这样呢?他是个男人啊。我于是开始躲他,他和我一个机器,他是我的设备维护工。慢慢产线上的人都有些觉察了,就开始开玩笑。现在想来,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就像没有经验的销售,在电梯门口总是犹豫不知道该上还是不该上。五年后我的第一个老公说他是我的初恋,我说呸,配钥匙吗,他也配?
我被派到外地出差,周末回不来,他鲜嘎啦啦地跑来,穿得花里胡哨,晚上要和我住一起。他抱住我,我说不。他说那好,不。于是不动。但我睡不着,我又去抱他,他说不,但声音轻多了。我还是说,哦,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以我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那个派我出来出差的上司。我像一块白巧克力木头,什么都没有感觉。直到结婚时,负责婚检的上德工业园区疾控中心的女医师给我们看录像,我才知道接吻原来是舌头吸舌头啊。
这个给我全身都看过甚至还想给我吃的男人他后来很快和后道一个也是曼谷近郊可能是东郊人的领班结了婚。过了几个月有一次上中班,中班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晚饭是七点,我记得很清楚,他端着不锈钢盘子不锈钢筷子不锈钢汤匙不锈钢排骨和米饭环视了很久空旷的食堂后坐到了并不宽敞的我的身边。他坐下后,并没有吃第一口饭,他没有微笑,他也没有看我,看着他的不锈钢。
他低着头说,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曼谷话听起来像是南风友。我没有男朋友,当然也不拒绝,但听说到是个离异的男人,我愤怒地拒绝了,从根本上拒绝了。怎么拒绝的,这话是怎么说得婉转大气,怎么荡气回肠我都有点忘记了。想想也是,那时的我20岁,智商138,情商应该13.8,还没有学会最基本的姿势,但仍然渴望体会到期待的快感以及合法性生活的美妙。但我从心理上排斥做二婚头,这一点也影响到了生理。另外那时我还是年轻,觉得自己能做到圣人也做不到的事,并因此看不起周围的人,尤其是他。所以我表现得比较得体,像一棵只是稍微比其他树高一点的木头,我大概忘了自己是棵电杆吧。想必你也是曾经这样过。现在你不是了吧。我更加不是。
我帮过他一个小忙,他比我晚进来公司。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帮他们一群人培训铝线机操作,要考试了,一个一个来,他很紧张。由于误操作,要不是我手快,他的一只手就要被劈刀给打穿了,这件事只有他和我知道。我也是刚才才突然想起这个事。
后来当我看到那个被介绍的人,那个男的叫徐全英,他看起来高大威武,像成龙。而且是独生子。个子也高。和世间女子一样,我喜欢个子高的男的。听说他爸爸是曼谷最大的家俱城的老板,可是对我来说他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了,给我介绍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没见过他,当我看过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这个名字,我甚至睡觉时幻想自己已经做了他们家的儿媳妇,直到现在我儿子快五岁了。从此以后他对我也很冷淡,我们隔着一个工序,本来同一个班,可以一起坐厂车上下班,后来很快他申请调到下一个班了。我只是有一次替人顶班才在班车上看过他。当我走过他的座位时,他立刻把脸扭向窗外。有钱人为什么把儿子送到这里呢,难道就是为了馋我吗?下车后我和一群人一起走向我们在某家浜租的宿舍,忍不住唱起了中国摇滚歌手崔健的《笼中鸟》,他们就怪怪地看我。
鲁莽本不是我的性格,为什么把持不住一次快乐带来的机会,这是命,我一直想着妈妈临终前反复对我说的这句话,命啊,小小。
人犟不过命。李杰说完这句话,手里的牌打了出来,啪的一声,他身子一斜,像极了正在判案的县官。灭门的知县,这说明他在生气。他也怕放胡给其他人而不是我,打牌的人就怕这个,就像所有的李鸿章都怕老婆,当官都怕贪污一样。我很快看见了,是三万。他看见没有人推牌,提高了调门说,三万。陆海空三个不同的兵种中黄友欢最喜欢的是万,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没有教过。能胡万子他尽量胡万子。这叫犟吗?
他的下家是A总,就是那个从一亿干到五百的大鳄。A总很瘦,据说他有好几个老婆,所以很瘦,但恰好是他,是圈子中很少或没有讲过黄段子的人。他瘦而不高,眉清目秀,穿着品味中上,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高档酒楼,还加盟了好些家连锁咖啡。因此黄友欢他们一帮子人都拿了咖啡馆的贵宾卡。他们去他的酒楼吃过饭,日系料理为主,他老婆是日本人,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日本人,待他们是一种适可而止但礼数周到的态度,眼神中有警惕也有不屑。李杰代表他们一伙,塞饭钱给他,他死活不要,后来大家就不再好意思去,但A总绝对不是一个宰熟的主,他也从来没叫过大家去他那里招待客户,哪怕一点点意思流露也没有。他和李杰是老友兼老乡。
A总碰了。碰了三万。这大概是今晚他第一次碰牌。摇骰子选位子的时候,确定黄友欢坐他下家,黄友欢心里暗暗不爽。他打牌话少,机心重,情绪不易波动,绝对不是个好上家。他不抽烟,喜欢喝雪碧。他能给黄友欢打一张他非常期待的三饼吗?
苏总是大马华人,曼谷姓苏的华人极多,黄友欢甚至认为最多的就是姓苏的了,其次是姓孙,再下来姓顾。原来局里有一个孙某妹,个子高,漂亮,一个吴二妹,个子高,一般。一个顾小敏,个子也高,但黄友欢有时候会忘记她们长什么样了,因为不算竞争对手,所以印象不深。这几个在局里呆的时间都不长,顾小敏好像就呆了几个月,但她恰好能在工作中接触到黄友欢,所以两人的交集比其他人多一些。
有一次黄友欢给儿子在普拉达买衣服,儿子试衣服去了,他感到无聊,就准备发呆,忽然感觉好像身后有人在注视他,回头就看见了顾小敏。他没有一下子认出她,她一下子认出了他。她带着女儿,女儿很乖巧,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现在是家庭主妇,老公开了家消防器材厂,应该收入不菲,看得出她保养得很好,戴着很炫目的钻石项链。她问黄友欢现在在做什么,并主动要了他的电话,这一切刚完成儿子就出来了,她和儿子打招呼,儿子不热情,她就走了。儿子车上就黑了脸,给黄友欢的老婆打电话打小报告。黄友欢回去扔了衣服就气冲冲去了卫生间,但是他们娘俩都不理他。他也不急,发了个信息给老婆,说李杰今天给了张卡,应该起码有五十万多,你拿去刷吧。潮水瞬间消退了,家庭立即和睦了,儿子关切地跑到卫生间门口,轻轻地问,爸爸你还要手纸吗?这是黄友欢的第一任老婆和儿子。但后来顾小敏和他一直没联系过。
有一年泰历新年大家群发短信,收到顾小敏的短信黄友欢还有点意外。她署名是泰山证券某营业部经理,这个营业部黄友欢知道,正好在自己办公室不远。黄友欢奇怪的是顾小敏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带着惊讶,回复短信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得知这家泰山证券营业部的老总和她老公是朋友,正在帮她老公的厂子做上市辅导。然后她实在没事做,就去里面炒炒股,顺便拉拉客户。她顺手就把黄友欢也拉了进去,这个营业部离的近,就这样黄友欢也认识了苏总。苏总嘛,就是这个营业部的老总。
顾小敏,就是那个有点一般的女子,她后来看起来一点也不一般。
去开云路的话,从黄友欢的方向开过去,一定要走市中路,方向在市中路上是东西,那么莫林路就不是东西了吗?是的,它是南北。只有交叉,他们才是夫妻。人们说买东西买东西,据说在汉长安,有两个集市,一个东市,一个西市,见面打招呼,就是我去买东市或者我去买西市,慢慢就成了买东西。那你买得起干将路吗?黄友欢心想,我买不起。
小小在那家韩国公司干了四年,续签了一次合同,可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性签好合同,没有一次成功的性经历。除了自己脑子进水以外,还有就是学会了手淫。手淫后让她有时候能安静下来去看书。尼采说,在一切的书中,我独偏爱以血写成的。就像中国作家余华说,要有血,就有了《许三观卖血记》。小小记得第一次看这本书,就是站在市中路纺织二厂门附近原来还有的一家书店里,站了好几个早班下班以后的下午看完的。看完以后她热血沸腾,觉得自己要是个血头的话就可以全身心地学雷锋了,拯救苦难众生。还有韩东的《爱情故事》,里面有一首诗:一两句话、说不清你我。。。。。这首诗她现在还能背下来,为了背,她很多次从徐家厝走到这家书店,翻那本书。有一次,这书正好被一个人拿着了,她就在他旁边翻一本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不过她在这家店只买过一本一泰铢的过期杂志《世界投资》1999年第6期。
又文艺又漂亮,偏偏是个赌徒,小小这样定义自己。念小学的时候,她就常端着上面印着帕尧搪瓷厂五个字的饭盆站在操场边上阅报栏里看《达卡报》上的股票行情,格中实业,32.65铢,涨了百分之三。一个口香糖咬一半剩一半下次再咬一半还剩一半甚至还想着留给孙子的人,也想去炒股,穷疯啦?吃了馒头看着别人肉包子的小小,用稀饭照过自己。咋啦,这又不怪她。
1988年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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