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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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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桑落 (第3/3页)

觉到他的手一紧,握出一丝痛感,转瞬即逝。

    “长得像而已。我查过,那人不是小六。哀章是梓潼人,而小六没有去过梓潼。只不过是兰歌自己吓唬自己。”

    “真的?”

    面对平姽芷的担忧,贺君武欣然一笑:“放心,我才是杀人凶手。如果真是小六回来寻仇,我还会泰然的坐在这儿吗?”

    见到贺君武一脸坦然,平姽芷终于松了口气,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确定他不会有事,她便可以放心的离开,不再留在他心里和平椒兰共处,对谁,都是种解脱。

    贺君武紧紧搂住她,面上的笑容僵滞。如今唯有祈祷密道早日修通,早日送他和芷儿,还有全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安然自在的生活。

    是夜,一盏昏暗的白纸灯笼照亮前方不远的土路。两条人影,无声无息的停在平家院门前。

    一阵敲门声后,木门打开。灯光中,平傅看清了来人的脸,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老爷。哦,不,皇上,不,摄皇帝!”

    黑色斗篷下的王莽斜了一眼脚下卑微的平傅,跨过门槛,径直往院内走去。

    平傅慌忙起身,追在他身后,却被一同前来的家仆抓住肩头。他的手犹如铁钩,疼得平傅惨叫一声。

    “爹,你怎么……”

    屋里的平椒兰听见院中的动静,急匆匆的冲了出来,立时怔住。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清了那个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男人。黑色斗篷遮住了他的身形,却丝毫掩不住他周身澎湃的霸气。她的心停跳了半刻,呼吸因此变得急促。她的目光焦灼的粘住他,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只径直推开门,进到屋里,就如同当初在安汉公府,进她的卧房那么理所当然。

    平椒兰与平傅对视一眼,虽然平傅还疼得面容扭曲,却及时扯出一个笑容。平椒兰立刻会意。对于那个将来才能入朝为大官的哀章,眼前已高居摄皇帝之位的王莽自然好处多不胜数,如果他肯再次垂青平椒兰,平傅也就跟着一步登天。而她,现在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不用嫁给那个扮演着哀章的人,保住这条小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平椒兰急忙进屋,王莽已在桌边坐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着她简陋的卧房。

    平椒兰望着王莽许久,才想起来该去泡茶,忽听身后响起久违了的王莽的声音:“比起府里的卧房,这里真是简陋许多啊。”

    她的手猛地一抖,茶水倒在茶杯之外,她慌忙去擦。

    王莽静静注视着她手忙脚乱的背影,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兰歌清瘦了。”

    她刚好端起茶杯,眼泪蓦地落下,在茶杯里激起一层涟漪。

    “精神远不如前了。”

    一声脆响,她手中的茶杯已经摔碎在地。

    她猛地转身,扑向王莽,跪倒在他脚下,轻轻捏住他的袍角。只一瞬间,一颗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仿佛又回到那昏黄的光晕中,他满足的笑着,欣赏她的一笑一颦,倾听她的歌声琴曲,不知不觉,夜便在这样的温暖中,从沙漏流走。迎着天光,他恋恋不舍的离去,她便在白日间一遍一遍的回味上一次相伴,一刻一刻的期待下一夜相守。她曾与幸福近在咫尺,转眼又远在天边。她也曾反复问着自己,那么多的日夜,他就真能忘得一干二净,忍心将自己撇在这荒郊野外,从此再无瓜葛?今天他终于来了,他原来没有忘,他还记得她以前的样子,他们共处的卧房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泪水簌簌而落,泪光中的王莽那么伟岸,她仰视着他,幻想着,将来,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世界,为她遮风避雨。也许他不只爱她一个,但只要做他的女人,不仅能平安的活着,还能活得富贵,活得有尊严,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泪水还挂在脸上,她已经对着他绽开自以为美极的笑。忽听一声叹息:“花开的时间原来真的只有这么短。”

    平椒兰的笑僵在脸上,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她在他心中,已经“黄而陨”了吗?她的手从他的袍角无力的垂下,失神的跪着。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兰歌这个名字,更不希望有人在我府门前大喊大叫。你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王莽起身就走。

    似乎有某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动了平椒兰的神经,她突然间疯了一样扑向王莽,死死抱住他的腿。

    “老爷,别走!我求求你!我不想嫁给哀章,求老爷带我走吧!”

    平椒兰绝望的哀嚎响在王莽心间。他停下,回头望了望泪流满面的平椒兰,她柔弱的身躯竟然蕴藏着莫大的力量,一如第一次相见,她用歌声向他表明心迹的勇气。那时的她,在他心中是杜汀芳一样的女子,因此美好。然而时过境迁,她为了自己,将贺家的秘密和盘托出,的确对他有益,却也让他看清她内心的丑陋。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和芳儿相提并论?已经被打发到这么远的地方,她竟然还不死心,唆使平姽芷到府门口大闹。王莽不禁嗤之以鼻,这个女人,果然是这样惹人厌恶。他用力一蹬,平椒兰惨叫一声,摔了出去。

    “笑话!你当我王莽是什么人?你不愿意嫁给别人,就来嫁我吗?”

    王莽甩手而去。平椒兰艰难的爬到门口,歇斯底里的耗尽最后一口力气:“他是贺君旒!他是回来报仇的!”

    王莽突然停了一步,风帽下的脸看不出端倪,随即大步流星离开了平家小院,把声嘶力竭嚎哭的平椒兰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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