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跨海行(2) (第2/3页)
“谁?”
“两位太保……”
“啧。”司马进达几乎本能啧了一声,然后立即摇头。“我回去就发文,让他们去守轘辕关……”
“支出去也好,劝一劝也罢,他们可能会答应,但也可能会不答应。”王代积认真道。“这两位到底一心要为曹皇叔殉葬的,若是心里清明,怎么样都无法,这就是死结……便是杀了他们,其实也是死结,二郎一定觉得这人是被他连累。”
“确实……这是死结。”司马进达面色如常。
“而且死结不止一处。”王代积继续言道。“还有一个人……”
“谁?!”
“李枢……”
“确实,李枢也麻烦,而且这厮是个顶尖的聪明人,自然晓得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去处这个道理……这也是个死结。”司马进达面色不变,继续来问。“还有吗?”
王代积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你既寻我,必有见解,可有解开死结的法子吗?”司马进达心中烦躁催促了一下。
“道理上说,无外乎两条路。”王代积一字一顿,小心言道。“还是应该先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请他们一起离开东都……去东夷,去南岭隐居,都行。”
“这当然是好事,但你自己刚刚都说了,连两位太保一心要为曹皇叔殉葬,李枢更是不甘之人,如何能成?”司马进达哂笑道。
“所以,在下突然起了一个歹毒的计策,反正两位太保注定要死的,那能不能请李枢替我们处置了两位太保,然后自行离去呢?而李尚书走前,若是学骨尚书那般留下书信,劝谏二郎珍惜性命,更更好了。”王代积继续一字一顿言道。“黜龙帮那里,就告诉他们,李枢已经死了!”
司马进达一声不吭,陷入沉思。
但仅仅是片刻后,其人便苦笑一声,缓缓摇头:“王九尚书,我懂你的意思了,是个法子……不要说这个时候死马当活马医,便是真反过来激怒了二郎,我也会做的……我也不会透露你,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代积如释重负。
而司马进达站起身来,端起身前来自那杯邺城的吞风酒,难得正色:“我敬王尚书一杯,祝王尚书公侯万代,好生辅佐那张皇帝,为天下开太平!”
王代积只能唯唯诺诺接了。
当日不提,翌日,曹铭在苏巍、牛宏两位的陪同下正式拜访了元帅府,见到了理论上应该是自己亲妹妹却没有多少印象的元帅夫人以及当年实际上充当过自己直属部下的司马正。
司马进达作陪。
这一次,齐王没有哭,他只是按照张行之前书信中的建议,说河北风土人情,说私下里黜龙帮的政治笑话,说当年他们那位理论上的父亲还在时的一些事情。
而有些出乎意料,当这位元帅夫人说起自己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也就是当年一征失败后,皇帝先逃回来,等待各路溃兵时的那个夏天,忽然就下旨让人去抓数不清的萤火虫,放到了北邙山的一处山谷内,然后他带着所有宫中妃嫔、子女、内侍去看萤火虫时……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记起了那件事情。
“那时候,大魏还有救。”曹铭言辞恳切。“但要我说,从那时候开始,大魏也便无救了……”
在场的人都晓得他的意思,说有救是因为彼时皇帝虽然日益骄纵,一征也损兵折将,但对于大魏的底子来说,这些还不足以伤筋动骨……这个时候,若是能够悬崖勒马,缓缓处之,天下可能会有波折,可能会有动荡,但总能支应下去。
张行这种人说不得会成为曹林的十四太保,最后继承他的政治遗产,位列南衙;白横秋当然也会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大魏忠臣;司马长缨也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司马进达、司马正会让司马氏发扬光大;曹铭未必能当皇帝,但也不会被废了宗师;苏巍、牛宏继续做相公;小公主可能会嫁给某个功臣之后,正常的过日子,最起码能在一个繁华的东都享受一辈子。
但可怕的是,回头去看时,大家也都晓得,皇帝就是那时候开始“疯”的。
这个半辈子骄横,自诩陆上至尊的人,从遭遇到那次失败开始,就丧失了理智……就变的格外苛刻、残暴、别扭、多疑与软弱。
而偏偏之前的胜利与经历又让他完全掌握住了一切的权力。
所以,从那以后,大魏便也无救了。
“大魏没有救了,也早该亡了。”眼见着无人反对,曹铭实在是没有忍住。“司马二郎,你做的足够好了……歇一歇吧!东都百姓都感激你,我们也感激你!”
司马正沉默了片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摇头:“齐……兄长,你不晓得……大魏能有个结果,几位能放下心结,我自然乐见如此,也确实卸下了一层束缚。可是我身上是一整套盔甲,哪里能轻易卸的干净?不说别的,这东都城内还有不少人是将性命托付在我身上的,我岂能负他们?何况,张行素来立志要修个至尊什么的,若是这般,我这身修为便是三辉四御给他存的奖赏了,他不拿,当个皇帝、首席,乃至于上天化龙列星都是无妨的,却决难指望着什么至尊了。”
“二郎。”曹铭闻言,赶紧来劝。“你这番道理张行难道不知道吗?他既遣我来,便是应许的意思,你切莫自陷泥潭!”
这话既然挑明,席上几人都来看司马正。
孰料,司马正还是摇头:“正是晓得张三郎是好意,晓得他想保下整个东都,我才要成人之美……不然的话,等他后来想要自个成就的时候,恰好缺了我这一身盔甲,岂不千古遗恨?”
曹铭刚要再说什么,结果那曹氏幼女此时忍不住落泪先语:“若你下定了决心,生死我都随你去吧!”
司马正勉力来笑,便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曹铭、苏巍和牛宏都还想来劝,此时一直没吭声的司马进达忽然咳嗽了一声,却是瞬间引得在座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便是那曹氏幼女看了眼司马进达后也有些无奈之色。
午宴俨然没有起到作用。
且不说其他人,只说宴会散了以后,下午时分,司马进达回到自己住处,稍作准备,也不换衣服,便直接打马往城南而去,却是一路直接行到南城墙下,进了嘉庆坊内。
刚进坊门,一名心腹中郎将便迎面而来,恭敬拱手:“大将军!”
“都到了吗?”司马进达肃然道。
“名单上的人都到了。”中郎将立即点头。“都在小营内候着。”
原来,东都到底是不停有人口流失的,而如嘉庆坊这种最穷最偏的,理所当然被转为军用……如今整个嘉庆坊都沦为军营和军属所在。
司马进达也点点头,拍了拍对方肩膀:“老丁,你就不要进去了,今日要是有事,替我看着点!”
那人,也就是东都宿将丁全了,恭敬低头应声,却没有再跟着对方进去。
就这样,司马进达转入坊内小营,入得其中一间原本就是豪宅的地方,上了大堂,赫然有十数名文武等在此地,见到司马进达来了,在兵部尚书李枢的带领下一起起身来迎。
“坐!都何必等我?”司马进达入座,立即举杯,一如既往的干脆。“诸位,当此时机,你们还愿意来见我,我感激不尽,且共饮三杯。”
李枢以下,包括罗方、薛亮在内的十几名将官纷纷举杯,先喝了三杯。
这个时候,司马进达才开宗明义:“诸位,我请诸位来的道理很简单,那张行不光是大兵压境,更善操弄人心,他让齐王过来一哭,硬生生把那几位大魏忠臣给哭没了心气……但我也不怨他们,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他们忠的是大魏朝廷,躲不开齐王跟萧太后……只是东都的人心士气确实受挫。而今日正午,就是刚刚,他还去到元帅府上开家宴,想通过公主劝降二郎,只是被我挡过去了。
“故此,这次宴席,本意就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随我们叔侄最后一战的?原本想着人少,我们就弃了东都,去外面的金镛城或者河阳内城守一守。但不想还有诸位这么多忠义之士,那借着二郎立塔的本事,这东都城约莫也能守!我先谢过诸位了!待会回去,还会有些礼物到大家住处,大家不要推辞!”
话到这里,司马进达扭头看向李枢:“李尚书,他们跟咱们不一样……咱们是躲不掉的,这些人愿意来,咱们得感激一番……我刚刚在那边喝过了几杯,你且帮我敬一轮酒。”
李枢自然无话可说,起身挨个去敬酒。
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这些个此时还愿意接受司马进达“讨论防务”邀请的文武,里面颇有几人对李枢不假辞色,甚至有人出言嘲讽,但李尚书倒是能够从容应对。
反倒是薛亮跟罗方,似乎跟李枢同病相怜,专门起身与之对饮。
一番折腾后,众人又饮了几杯,一直到天色暗淡,外面又响起了净街鼓,司马进达这才放人回去,却又专门喊住李枢、罗方、薛亮三人,然后转入这间大宅后面的花厅里。
就是一个石桌,四个凳子,一大壶酒,几个小菜而已。
司马进达从容坐下,将酒壶推给地位最低也是年纪最小的薛亮,后者断了一掌,只用另一只手帮忙斟酒。
就这样,四人又一起饮了两杯,刚刚放下杯子,司马进达便叹了口气,倒也依旧坦诚:“你们不晓得,王代积已经动摇了,所以这次没请他。”
罗薛二人微微变色,倒是李枢捻须冷笑:“他就没坚定过,从头到尾装大魏忠臣不过是想着为入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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