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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碰撞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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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大碰撞之二 (第3/3页)

允正又是第一个步出了办公室,来到寒风呼啸的旷野。他的眼前,闪动着一队飞鸟形状的亮光,几乎布满半个天空。那节奏、那动作,是那么优美、那么和谐!一会儿如苍鹰击地,一会儿又如蛟龙腾飞,煞是壮观!这时候,东方升出来了,其他调研人员也出来,甚至全师能够看到这一景象的所有军人都出来了,一齐凝视天空中突如其来地盘旋飞翔的阵容。东方升露出笑意,孙允正的脸色和缓了许多,所有出来观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齐声喝彩了。

    “终究我们还是有杀手锏的。”孙军长随机下了几道命令,飞行大队都能如期完成,便长嘘一口气,笑了。

    六

    调研组在H集团军管辖范围内辗转运动,摸清了全部情况,并在各薄弱环节给予了具体指导,就在中将东方升的带领下,登上南去的列车,转往新的调研地点了。

    临近年关,火车站很拥挤。一行人驱车直接进入侧门,率先进入火车站站台,分别进入各自的卧铺车厢,找到了床位,就开始寻找各自的乐趣。华天雄与展鹰、史通、陈有仁、凌守龙、裴少杰在一个卧铺单元里。史通与陈有仁不习惯火车生活,刚一上车,就爬上最高一层的上铺安睡去了。四人诉说着各自部队发生的趣事,不时爆发一阵大笑。这种打发时间的方式,的确很惬意,不知不觉中,火车正式启动了,咣噹咣噹地朝前行驶而去。华天雄掀开窗帘,望见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很是欢快,突然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来,见展鹰正拿着一副扑克,邀请他打牌。他从来没有玩过类似的游戏,本想拒绝,奈何情势所迫,只得勉为其难。于是,牌局开始了。他们几个似乎难得发现这忙里偷闲的好时光,把连日来的劳累与紧张全都抛诸脑后,每取得一手好牌,结束一局精彩的战斗,都发泄般地哄堂大笑。华天雄的出牌技巧的确不高,常常成为其余三人嘲笑的资料,但他并不介意,只是苦笑。这笑声,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是调研组军阶最低的王诗雪,女的便是刘心仪。两人一到,他们四个还沉浸在玩扑克的乐趣中,头都没抬一下。王诗雪见他们很专注,朝刘心仪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该走开了;然而,她并不理会,依旧站着,甚至猫下了腰,便于看得更仔细些。四个人这才有了感觉,不约而同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谁?”展鹰、凌守龙、裴少杰没见过她,同时惊奇地问道。

    “你……?”华天雄也差不多快忘掉这位美丽的少女了,瞥见王诗雪在旁边,灵光一闪,想了起来,忙收回了疑问,柔和地说:“啊,你是学美术的刘心仪”。

    刘心仪微笑着纠正道:“不是学美术的刘心仪,而是在市美术馆工作的刘心仪”。

    展鹰朝华天雄笑笑,说:“还是华团长本事高些,认识的小姑娘又漂亮又有气质”。

    华天雄瞪了他一眼:“说话可要留分寸,这位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小姑娘不是我认识的,是这位警卫排长的老同学。我只不过见过一次,有一面之缘而已。”说到这里,忙招呼他们两人坐下来,放下手中的扑克,问她道:“你也在车上?”

    刘心仪点头道:“我准备回家过春节,也正好在这节车厢。一上车,就看见你们了。”

    华天雄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恐怕不是看见了我们,是看见王诗雪了吧?”

    王诗雪在一旁傻笑着,也不做声。刘心仪顿时绯红了脸,低声道:“他也在你们中间嘛。”

    展鹰连忙插嘴道:“我也在,怎么不见你来招呼我一声呢?”

    “算了吧,瞧人家满脸通红的,你可得怜香惜玉。”凌守龙不满地对展鹰说。

    裴少杰拉过凌守龙,站起身对刘心仪说:“既然都认识,你来玩两把,我退出”。

    刘心仪扬起红扑扑的脸,摇头道:“我不会你们这样的玩法,还是你们自己玩吧,我就在一旁看”。

    “时间长着呢”。展鹰帮衬道:“光看有什么好?这样吧,让王诗雪教你。”

    王诗雪笑道:“我也不会。”

    展鹰乜了华天雄一眼:“跟你们团长一样,真没用!连个扑克都玩不转。真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乐趣。”

    “哎,你别说,我还真有乐趣,简直是乐趣无限呢。”华天雄不满地瞪着展鹰说。

    展鹰道:“我知道你的无限乐趣是什么,你也得像我们一样,换换脑子调剂一下嘛。”

    “我说,你应该换换脑子,多研究军事,才是正经的;玩乐多了,会玩物丧志,不求上进。” 华天雄反唇相讥道。

    凌守龙在一旁大笑道:“你们俩的脑子都会换嘛!不愧是两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华天雄纠正道:“你错了,我们两个的脑子不是换一个东西,我要他换的是精华,他要我换的可是糟帕。这一前一后,差距就大了。”

    裴少杰只得又坐下来,说道:“你脑子里的确装满了精华,可展大队长也不是满脑子糟粕呀!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脑子里哪能装那么多精华?还不得乱成一团。有时候,放点别的什么,一激活,一搅动,反而更灵巧些,装进去的精华不会板结成一块,还会使人的思维更活跃,更敏捷,真正把它们都穿成一串,运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精妙!”展鹰夸张地鼓起掌来。

    华天雄拍了一下脑袋,惊叫道:“呀,我的脑袋真板结成一块了,快来帮我理理头绪”。

    展鹰抓起一把扑克牌,弄成梳子的形状,塞在他的手里,嚷道:“快点,这是一把点石成金的梳子,梳一梳,立马见效”。

    刘心仪看到他们嬉闹的场面,颇觉有趣,便忍俊不禁地笑了。

    几个人立刻停止了嬉闹,华天雄移过身子,喊醒了史通,让他们凑成一局,便随王诗雪一起到了他们那个卧铺单元。在这里,军人除了王诗雪和梅雨吟之外,都是老百姓。他们三个人穿过狭窄的过道,就见二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一边一位坐在梅雨吟两侧,正款款柔情地望着他,听他讲述部队的故事。梅雨吟的确久经考验,那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二位姑娘前俯后仰,花枝乱颤。乍一眼瞥见团长过来了,梅雨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招呼他坐下,王诗雪与刘心仪也随着坐到了对面的一张空空的下铺。

    “聊得很开心嘛,以前都认识?”华天雄一坐下来,就有点进入帝宫□□的那种感觉。

    梅雨吟笑了笑,回答道:“长途旅行,都感觉很闷,顺便聊聊,也好增长点见识,又容易打发时间,干吗一定要认识呢?”

    那二个少女见华天雄一脸严肃,很识趣地爬到中铺收拾着睡觉去了。华天雄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面向刘心仪,问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都出来了,没有同家里联系,他们都还好吧?”

    刘心仪俏皮地问:“我又不认识别人,你莫不是想问嫂子他们还好吧?”

    华天雄说:“就算是吧”。

    刘心仪觉得好笑,但见华天雄一脸虔诚,不忍心开玩笑,直接说:“最近单位工作很忙,搞了一次美展,没顾上去看望她们。不过,前两天我倒是去了一趟,你家里没人,想必嫂子她们回老家去了吧。”

    华天雄深深地思索了一会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他们是该回老家去了,毕竟新年快要到了。”

    梅雨吟似乎猜透了团长的心思,劝慰道:“尽管你不能回去尽人子之孝道,但是,大伯九泉之下知道他的儿子是在干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业,老人家一定会甚感安慰的。”

    “是呀。”王诗雪也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何况大伯去逝已有了好一段日子了。”

    华天雄仿佛更加触动了心思,叹息了一声,说:“经你们这么一说,我反而真怀念起我的老家来了。父亲去世,母亲的病也不知怎样了,还有我的哥哥。不过,你们的嫂子已回家去了,我也安心许多了。”

    刘心仪扑闪着眼睛,神往地说:“你们这些军人,真是太伟大太崇高了!无论在什么样的日子里,只要国家与军队发出了号令,你们就舍身抛家,义无反顾,表面上似乎没有了家,没有了情,其实在你们心中,家和情的位置是何等的神圣!不同你们深深的交往,真不会了解到这么深切。”

    梅雨吟立即把矛头指向王诗雪和刘心仪:“你们如果想把你们的家和情也神圣化,可得要赶紧结婚了。要不然,一样是浮在表面上,体会不出更崇高的东西来。”

    王诗雪笑道:“论理应该你先结婚才对,我们俩属于更年青一辈的。论资排辈,也轮不上我们。”

    梅雨吟调侃道:“此事有能力者居上,我至今还是王老五一个,想结婚,也没有对象呀。我可不能坏了你们的好事,让你们生厌,怪我一辈子,还是你们先来吧。要不然,小刘,你帮我想办法找一个也行。”

    刘心仪笑道:“你眼光太高了吧?以你的帅气与才华,什么样的女孩子不愿意主动结交你呢?”

    华天雄浅浅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恐怕与我们的职业有关吧。我就是个例子,也是军校毕业几年后,才经人介绍,认识杨柳的,后来又经过好几年的相互了解,才最终走到一块。哪个能像你们俩一样,从小就认识呢?”

    梅雨吟附和道:“就是嘛,在一群男人的世界里,又不容易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你以为是挑白菜,那么好找?”

    刘心仪讥讽道:“你不是一坐下来,自然就有女孩贴过来嘛。”

    梅雨吟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华天雄他们几个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刚才那二个围着听梅雨吟说趣闻的姑娘从卧铺上探出头来,本想大着胆子加入他们的对话,可一见华天雄门神一般的样子,忍不住朝他翻了几个白眼,又倒头睡去。这一瞬间的动作,被刘心仪捕捉到了,她更加会心地大笑起来,使三个军人有点莫名其妙。

    “不至于这么好笑吧?”梅雨吟故意哭丧着脸,一副无依无助的样子,就像被以色列人围困着的阿拉法特。

    王诗雪打趣道:“你娇小可怜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你要是姑娘,真会迷倒众生呢。”

    “那叫颠倒众生。”刘心仪纠正道。

    王诗雪笑了笑,说:“反正一个意思嘛。”

    华天雄潜藏的智慧被激发出来了,精神为之一振,忍不住说:“意思很有区别呢,在这里就应该是迷倒才更对。”

    三人又说笑了一回,华天雄忽然记起甚么事地问刘心仪道;“你们那个长发披肩的男同学呢,叫甚么来着?”

    刘心仪想了一想,回答道:“你是说张思舟吧?”

    “对,就是他。”华天雄问:“他人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家?”

    刘心仪答道:“他不久前已经参军入伍了,我们现在失去了联系。”

    华天雄疑惑地看着刘心仪,然后又下意识地朝梅雨吟瞧了瞧,说:“不可能哪,参军入伍的时间已过去了呀”。

    刘心仪想了想,肯定地说:“可能是特招。他走的时候很急,我们也没见过面,他是在电话中告诉我的。”

    王诗雪瞪着刘心仪,问:“怎么原来没听说这回事呀?”

    刘心仪笑道:“你不也是集合起来好长时间了吗?要不是在火车上遇见你,我也碰不上你呢,你到哪里听说去?”

    王诗雪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又思索着说:“以他的才干,参军入伍才是最好的归宿。”

    梅雨吟故作高深地说:“是呀,人嘛,有什么样的才干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归宿,这样子才显得公平。”

    王诗雪接道:“于是乎,我们看见了国家的希望,也能更有资本憧憬美好的未来。”

    刘心仪抿着嘴一笑,模仿他的样子:“于是乎,我们能够用五彩的画笔描绘出更美的画卷”。

    华天雄按捺不住心头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一面指着王诗雪说:“你故作斯文,可真逗啊!”

    正在这时,从狭窄的过道里走过一个人来,他不经意地朝这四个人一看,立刻止了步,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注视着华天雄,待他确信这个正在笑谈的中校正是自己的战友之后,情不自禁地拍打着他的肩头,激动地喊:“天雄!是你。”

    华天雄不提防有人叫他,本能地侧过身子,略一昂起头,也是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黎亚平,是你呀!”

    两位昔日的战友一齐伸出了双手,惊喜地紧紧拉在一起,然后相互摩娑着双肩,好一会儿也不肯松开。

    “你干吗上了这列火车?”华天雄招呼黎亚平坐定之后,饶有兴趣地问。

    黎亚平笑道:“春节老在家里过也没意思,所以带老婆孩子来海边玩一趟,让他们也领略一下大海风光。”

    “嫂子她们人呢?也不引见一下。”华天雄笑着打量着他,诚挚地说。

    黎亚平摇头道:“别提她们,就是没个见识,上了火车,只顾蒙头睡觉,什么也不管”。

    华天雄眯起了眼睛,嬉笑道:“火车上不睡觉,你让她们去管什么?”

    这时候,王诗雪递来了开水杯,华天雄和黎亚平一人接过一杯,就忘掉了刚才的话头。黎亚平喝了一口水,眼光游弋地朝周围看了看,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哇。前一段时间,你回老家还预备转业,今天却一身戎装,并且得到了提拔。真不可思议。”

    华天雄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颇有同感的样子。突然,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提升了?”

    黎亚平嘿嘿一笑:“全县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华天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了在县城帝宫□□的一幕。他想起了周水朝阴森森又带着淫邪的笑脸,也想起了他用阴恻恻的声音对自己的威胁,顿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涌向心头,他急切地问:“这么说,周水朝也知道?”

    黎亚平收起笑意,脸上一阵抽栗,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华天雄看着他的神态,更为慌张地追问道:“那家伙对我家捣鬼了,是吗?”

    见团长从未曾这么失态过,梅雨吟和王诗雪的心情也紧张了,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黎亚平,希望他尽快给出答案。

    黎亚平叹息了一声,说:“你母亲她们的确被人打了,你家房子也被人烧掉了。不过,是不是周水朝干的就难说了。”

    华天雄一把抓起了黎亚平,咆哮道:“快说,我母亲她们被打得怎么样?”

    梅雨吟和王诗雪连忙站起身来,帮着黎亚平挣脱了华天雄的手。黎亚平这时反而冷静了,说道:“你母亲和哥哥被打得住了院,还是我们几个战友帮着送进医院的。人家医院开始硬是不敢接收,要不是付宝安有一个当副院长的姐夫,或许她老人家即使没有被打死,也会因治疗不及时而死去的。”

    华天雄把拳头攒得格格直响,喉管里抽风一样哗哗地颤动,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他,是周水朝这畜牲!我不会放过他,绝不会放过他。”说到这里,他发疯似地朝车厢连接处跑去。梅雨吟他们追上前,死死地拖住他。

    “干什么?”展鹰听见了动静,放下了手中的扑克牌,走到过道来,惊问道。

    华天雄挣扎着试图摆脱梅雨吟他们几个的手,口中叫道:“放开我,我要回家找那群王八蛋算帐!”

    展鹰飞身上前,站在华天雄当面,喝斥道:“放开他,看他能做什么?这么大一个人,又是领导干部,怎么像地痞流氓一样?”

    也许展鹰的话击中了要害,华天雄再也不挣扎了,口中也不叫喊了,怔怔地呆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头,蹲下身子痛哭起来。整节车厢的人,或纷纷放下手中的什物,或停止闲聊,探头朝这边看了过来,见是一位中年军人,无不深感怪异地瞪大了眼睛,探究起它的原委来。展鹰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忙问梅雨吟。在听了华团长一家的遭遇之后,他也义愤填膺。但是,一见他的样子,展大队长抑制了内心的冲动,扶起华天雄,走向刚才的卧铺单元。黎亚平与梅雨吟他们几个也默默地在后面跟着,不知道此时此刻能说什么样的安慰话,才能抚平这位战友的伤痛。

    “现在,你最好先联系到谁,看大妈她们到底怎么样了。”展鹰出主意道。

    华天雄抬头看了一下黎亚平,缓缓地摇了一下头,泪水又一次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黎亚平说道:“大妈和你哥是被打得厉害,可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我走之前,去过医院,还看过你老婆和儿子。听医生说,过一阵子,瘀血消除之后,慢慢会复原的。”

    “地方是怎么处理的呢?”史通也凑了过来,关切地问。

    黎亚平道:“我们分析,此事的确牵涉到周水朝,我们也都告过了,但总被公安局挡了回来,不肯管。”

    “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安局不肯管,是他妈的什么公安局?”凌守龙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

    黎亚平缓了一口气,说:“因为牵涉到周水朝,公安局才不管。人家可是县里首富,与县委书记称兄道弟,哪个愿意出头惹这个麻烦呢?现在的人,可都现实得很。我们这群战友是心中不服,可毕竟也没谁掌握了实权,怎么跟他去争?”

    “显而易见的东西,因为没有人掌握实权,没有人出面说话,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什么世界!”裴少杰骂道。

    “要我说,还是先跟家里联系一下吧。”梅雨吟俯下身子,劝慰道。

    黎亚平掏出手机,按了一串电话号码,交给华天雄,道:“要么,你先跟华征明联系一下,看你家属是不是还在那儿?”

    华天雄接过手机,按了一下送话键,过了一会儿,就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官味十足地问:“哪位?找谁?”

    皱了一下眉,华天雄耐着性子答道:“是我,华天雄。”

    电话那头突地一阵沉默,隔了约莫一分钟的光景,才响起了不大情愿的口吻:“天雄啊,我好意帮你,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竟然出卖别人?你说,你以后叫我如何做人?”

    华天雄顿时宛如一颗炽热的心掉进了冰窖,冷得浑身发怵,但是,因为想知道家人的安危,他不得不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并没有出卖别人,目前也不想同你说这个。我只想知道你看见我老婆孩子没有,我妈和我哥究竟怎样了?”

    “最近我一直忙,还没有听说你母亲有什么事,也没见你老婆孩子。”电话那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华天雄怔怔地看着手机,似乎被华征明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晕头转向。

    展鹰一见这光景,心知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没什么好言语,便试探地问:“没有找到老婆孩子的消息?”

    “小人!”“废物!”华天雄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又踢它一脚,大骂道。

    黎亚平默默地拾起手机,仔细检查了一回,慢慢放进自己的口袋,轻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县的人个个都奸滑似鬼,没几个值得信赖。”

    “算了吧。”展鹰拍打着华天雄的肩头:“靠不上地方,我们可以依赖部队呀。”

    “实在不行,我们也来个以毒攻毒,把事情闹大些,出兵把那个县委书记和周水朝抓起来,教训一顿。” 凌守龙发狠地说。

    展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会出馊主意,你当是流氓地痞集中殴斗呀?”

    凌守龙笑道:“这不也是叫那伙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给逼出来的么?”

    “你也是。”梅雨吟面向凌守龙,说:“这么大一级领导,说话也不分场合,不注意分寸,一点政治敏感性也没有。”

    凌守龙见一个中尉这么顶撞自己,内心十分生气,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便瞪瞪眼不再吱声。展鹰见他颇为狼狈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笑意;对梅雨吟,不禁平添了一份好感。但没容自己多分心,他试探着说:“不如向首长们汇报吧?。”

    华天雄心情平静了许多,摇头道:“首长们工作那么忙,怎么好去打搅呢?”

    “可以告诉师长一声,让他同政委通个话,由政委出面,不就两全其美吗?”王诗雪思索着说。

    展鹰附和着王诗雪的观点,怂恿华天雄去软卧车厢找尹光召。华天雄思索了一阵,见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行,也只好起身朝软卧车厢那边缓缓走去。见他步态趔趄,梅雨吟和王诗雪两人几乎同时追上几步,扶住了他。略略调整了一下心态,他让两名尉官不要搀扶自己,便又移动了脚步,缓缓而去。望着他的背景,这群同甘共苦了十余天的军人们,都不由心酸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人家为什么会打他的母亲、烧他的房子?”华天雄已经不在这里,大家把目光同时集中到黎亚平身上,关切地问。

    黎亚平支吾道:“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也没人去调查。不过,传言倒是很多,大概涉及到你们部队的另外一个人吧。”

    “谢春生?”梅雨吟和王诗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黎亚平点点头,说:“谢春生是周水朝的妹夫,原是要提副团的,不料华天雄一回家,谢春生不仅提不了,反而被安排转了业。许是周水朝心头不忿,找人替他妹夫出这口气。”

    梅雨吟冷笑道:“提谢春生?难道部队非指望这类不学无术的糊涂蛋不可?他想得美!”

    “也许,这正是人家下此毒手的原因哩!”王诗雪很有主见地说。

    裴少杰插言道:“部队提谁不提谁,关不上别人什么事,恐怕问题不那么简单。”

    凌守龙突然问道:“华天雄回去一趟,是不是见过这么一个周什么水货?”

    黎亚平答道:“是的。”

    凌守龙若有所思地说:“那一定是姓周的告诉过华天雄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把不可告人的事说给华天雄听?他神经了?”史通冷不丁地质疑道。

    “也许是吹虚,也许是为了羞辱华天雄。”凌守龙不理会史通的质疑,很有把握地说。

    “的确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展鹰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说道。

    “为这么一点事就烧人家的房子,还打伤人家的母亲,简直比过去的刘文彩更可恶!”先前陪梅雨吟聊天的一个女孩从上铺探出头来,说道。

    “这种人要抓住了,非千刀万剐不可。”另一个女孩也双手支起脑袋,说。

    “省省吧,这种事啊,可多了去,你千刀万剐得完吗?”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远远地站着说,

    “瞎编的吧,如果真的多了去,那我们的国家不全乱了套?”第一个女孩显然不相信,这从她的口气中明显表露出来。

    那四五十岁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那只怪你们见识太少,我见过的比这可恶何止十倍百倍!且不说别的,单是我们村子里就有这么一件事:前几年,镇上调来一个姓万的新书记,上任伊始,就搞什么面子工程。政府办公楼原来的出口处是一座小山,衙门的人进出不太方便,万某人来了之后,先拿这件事开刀,力图从原来的后门也就是周围的良田里开出一条路来。你们想,田地都分到户了,镇里又不给补偿,谁愿意让他们的田白白地被推成路?就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田里,不肯让步。最后那个万书记一发狠,竟让推土机把她碾成肉饼。太婆的儿子不太灵光,想告又不知道到那里去告,反而被镇里一吓,吓成了神经病,至今还像疯狗一样到处乱跑。”

    “真有这么残忍的事?”那女孩显然仍不相信,狐疑地瞄着那男子,又问道。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没见过世面吧?这样的事,全国哪个地方没有?没听说过一个顺口溜吗?哪个干部手下没有冤死的野鬼,哪片土地上没有游荡的孤魂?”

    “你这是信口雌黄!”梅雨吟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那人讪笑道:“年青人,不要这么冲动,你大可不相信嘛!可是,刚才你不明明听见你们部队的干部家里也被人烧了,母亲也被人打了,却没有一个人出面干预吗?省省吧,你们!”

    “我们的房子被烧了,家人被打了,自然有法律去管,用得着你煽风点火?”王诗雪也出面捍卫自己的尊严。

    那人点点头,说:“好,算我煽风点火,怎么样?法律在哪里?还不是在人家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人手里!刚才我也分明听见了,你们不是没求助过法律,可法律管了吗?中国的事,不是法律可以管清楚的,是当官的在操纵法律!法律真管用的话,你们也不用在这劳心费力地思考如何讨回公道,我刚才说的那个万书记也不会青云直上,已坐上了副县长的交椅。这才是活生生的现实,不是你们吼上一嗓子,天下就太平了的。”

    “这人说话虽恶毒,倒真是事实呢。”那中铺的两个女孩相互对视着,若有所思地说。

    “正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也相信你说的有一部分是发生过,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愤世嫉俗。毕竟,我们的国家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法治化的轨道嘛。”刘心仪抢在几个军人的前面,对那人说。

    “正一步步地走向法治化的轨道?那只是做做表面文章。”那人不屑一顾地说:“其实,骨子里压根就是长官意志在作崇。你看,公检法的制服是换了,美其名曰同国际接轨,真要是换换装就接轨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实际上呢?乞丐穿龙袍怎么都不像皇帝,慈禧未登基照样掌管天下。翻翻报纸,看看新闻,几乎连篇累牍都是某高级干部干预了某事,使之得到了合理的解决。新闻是当好新闻编的,为那首长歌功颂德,但为什么不反过来想一想,既然是按法律轨道和法律尺寸来衡量事情的对错,何必非得领导干预?这种浅层次的对同国际接轨的理解,给国家和社会究竟带来了什么好处?这分明是在自欺欺人!”

    “有道理!”从车厢里又传出一个声音:“我们中国的事情,许多就是在自欺欺人。譬如吧,外国人一打骂华人,舆论就愤愤不平,国人也义愤填膺,装得很爱国;可是,一旦我们的执法人员害民,谁肯替小民伸冤呢?同样是被打,难道外国人真比我们的同胞打得重些吗?难道外国人给农民喂过大粪、把上访者活活打死吗?所以,我们情愿被外国人侮辱也别相信那些同胞。”

    “够了!”展鹰不耐烦地大喊一声,吓得他们俩不敢再做声,溜到各自的上铺上去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展鹰说道:“在改革开放过程中,的确在引进外国先进技术与管理经验的同时,滋生了许多不合理的东西,但那不是社会的错,更不是国家的错,而是少数腐败变质份子利用法制不健全的空档,在玩弄他们的伎俩。自古玩火者必自焚!有哪一个害群之马能够长期逃脱法网?胡长清的官够大了吧?不照样被处以极刑吗?我希望大家谈什么问题都要用长远的眼光去看,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嘛,不要瞎联系,瞎起哄,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至于刚才我们一个同志家里出了一点问题,依靠法律,一定会得到妥善解决!”

    那四五十岁的男子躲在被子里,不服气地嘟嚷道:“杀了胡长清天下就太平了?当官的就不再贪心狠毒了?还是该贪的贪、该抢的抢嘛。不是有个顺口溜说,对当官的见一个杀一个,有人是冤枉的;见二个杀一个,还有漏网的吗?人人都贪赃枉法,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全部如此,你杀得完,杀得了?不像□□时代杀了张子善、刘青山,能镇倒一大片。那时候的人没有现在这么道德沦丧,各人只顾各人。”

    “要我说,除非像□□那个时代一样,发动群众打一场反腐倡廉的战役才管用。”在那个男子对面的一个约莫六十余岁的老人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否则,依靠当官的去管当官的,真的会完全形式化呢。”

    “现在敢发动群众吗?”那四五十岁的男子一见有人附和,马上来了情绪:“群众一发动起来,整个官场还不是要被闹个底朝天?到时候,谁来收拾残局?这就叫腐败不可不反,不可大反。不反的话,会完全失去民心;大反呢?整个国家就会陷入空前的混乱。”

    “是呀,要不然,堂堂一国总理,朱鎔基也就不会在记者招待会上无可奈何地说,只要全国人民相信他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清官,他就很满足了呢。”六十余岁的老人叹息了一声,又说:“可这终究不是个事呀,你贪赃枉法也好,你为非作歹也罢,只要你不惹咱们军人家庭,让军人能安心保卫国家,也不会乱到那里去。现在倒好,不仅有人惹了,还甚至动手打伤了人,烧毁了房,公安部门还不敢过问,将来谁还会诚心保卫我们呢?”

    这些军人们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像针刺一般难受,几次想阻止两人说下去,可那两人的对话,也的确是当今中国的民众中间耳熟能详的东西。怪打击腐败力度不够吗?应该说,国家从上到下对腐败行为深恶痛绝,一心一意要除之而后快,并且采取了各种办法,正初见成效。怪媒体向导作用没把握好方向吗?现在的确不乏哗众取宠的媒介,为了迎合某些人不健康的口味,胡编乱造,搞些华而不实的小段子或顺口溜之类,往往把人们的视线拉向了这类不负责任的东西,久而久之,使民众是非莫辨了。还怪难呢?这么多年来,公民的道德教育、法律意识教育、政治教育流于形式,取不得其正的成效,也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眼见得这些反作用,已快完全侵蚀民众的心灵,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惋惜,也平添了几分无奈。

    正当这些军人预备说话的当口,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三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从一张下铺床上爬起来,一面穿鞋子,一面用他那粗大的嗓门吼叫道:“他妈的,谁烧了军人的房子?”

    那老者似乎心中发怵,支吾道:“是那个年青人说的,说烧了这些军人的中校家的房子。”

    “谁敢?”彪形大汉跳起身吼道。

    只这一下,那老者吓得赶紧缩回身子,蜷曲在被子里,心中还战战兢兢地提醒自己千万别惹这樽凶神恶煞。

    彪形大汉朝军人堆里一望,瞧见了黎亚平,飞身一跃,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急切地问。“快说,谁烧的房子?”

    展鹰连忙挡开了他的手,喝道:“你想干什么?”

    彪形大汉上下打量了展鹰一眼;“我只问是谁敢烧军人的房子,想替你们报仇雪恨。”

    展鹰义正严词地喝斥道:“我们自会依靠法律来处理,谁稀罕你多管闲事!”

    彪形大汉瞪起双眼,怒不可竭的样子,忽而又发疯似地大笑道:“依靠法律?法律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事就要靠我们这些人用拳头去解决。告诉你,要不是我从小就喜欢当兵,要不是我哥哥也是一个军人,我才不管这闲事呢!你认为管这闲事有好下场呀?没有!我不就是管了一宗闲事,才从山上下来不到半年吗?但为了你们军人,我就豁出去,再到山上蹲个十年八年,我他妈的也值!快说,在什么地方,是他妈的谁烧的房子?”

    史通把黎亚平拉过一边,挡在彪形大汉前面,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处理问题有自己的原则;你要是真够义气,不要妨碍了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而且,我还得提醒你,你有一副热心肠,这一点令人敬佩,但要用就要用在应该用的地方,多想想前因后果,不要凭一时冲动再入歧途,那会毁掉你的一生。”

    彪形大汉偏着头,又弯着腰,欣赏稀有动物一般地看着他:“哎,我说,你是没见过世面,还是咋的?你依靠法律,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说,什么调查呀,取证呀,他们不会作假?像我这样,既快又准,又不用你们承担责任。大不了我解决了那小子,立马自首,把全部责任都揽下来,绝对不提见过你们半字,如何?”

    史通摇了一下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行!我们不怕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负担,但决不会任你乱来。”

    彪形大汉急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拍打着大腿道:“你们真是一群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就和我哥哥一模一样,难死我了。”

    裴少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微笑道:“怎么难死你了?难道任你一冲动就胡作非为,才是好汉行为?”

    彪形大汉叹息了一声,说:“算了,跟你们也说不清楚,如果有用得我的地方,我一定毫不推辞。我告诉你们我的电话号码和call机,你们随时找我好了。”说完,他报了一串号码,并深有含义地瞟了一下黎亚平,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返回了他的床位,一副想做好事却不为人家领情的样子。

    与此同时,华天雄拖着沉重的步伐,已走到尹光召那一组人的软卧车厢。站在门口,他伸手准备敲门,却又犹豫不决地缩了回来。在内心,他实在不愿意打扰领导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十余天来,既要摸清部队装备情况、人员素质及其对武器装备的掌握程度,又要有针对性地提出训练任务、指出下一步努力方向,调研组的全体同志呕心沥血,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没有看过一个完整的电视节目,更没有任何形式的娱乐,一个个都苦行僧一样忘命地工作着。眼下,坐上了列车,为了保密起见,大家一律不许谈及工作和涉及任何军事方面的问题,才有了难得的闲暇;这时候打扰师长,他实在有点不忍,但一想起年迈的母亲拖着身患高血压的身体,又被歹人打成重伤,就恨不得立刻飞到家乡,抓住那恶人,替母亲她们讨还一个公道。他的眼前,朦胧地闪现出那把吞噬房子的大火、母亲痛苦的□□以及哥哥无助的哀叫。他咬咬牙,心一横,连连地敲了二下门。从里面传出让他进入的声音后,他才推开紧闭的门,走进了软卧室。

    尹光召正同韦昭南商讨着什么,瞟见华天雄的样子,吃惊地问道:“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呢?完全没有一点朝气嘛。出了什么事吗?”

    华天雄木然地走到师长的身旁,坐下来,说道:“刚才在车厢遇到一个战友,他说我老家的房子被人烧了,母亲和哥哥也被人打成重伤,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尹光召和韦昭南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问道:“那跟你家人联系上了没有?”

    华天雄摇头道:“听说我家属已带孩子回去了,可是我跟他们联系不上。”

    尹光召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搞清楚了没有?”

    华天雄回答道:“具体情况我战友也搞不清。他只是说当地公安机关不愿管这件事,开始甚至连医院都不敢收治我的母亲和哥哥。”

    韦昭南气得腾地跳了起来,口里不停地嚷道:“那还了得!打了军人家属,也烧了房子,竟这么麻木不仁,没人敢管?”

    尹光昭思索了一下,问道:“是不是你家里惹上什么有背景的人,他们出于报复才这么干的呢?”

    韦昭南又叫道:“毕竟还是□□的天下嘛!什么有背景的人胆敢如此胡作非为?那是要掉脑袋的!”

    尹光召示意了一下,韦昭南这才坐了下来,一起望着华天雄,等候他的答复。

    华天雄说:“我父亲生前当了几十年的村支部书记,在群众中甚有威望,也没得罪过人。只是我这一次回家时,总以为一定会转业,顺便探了一下路,找了一下中学时代的同学,他叫周水朝,是我团二营营长谢春生的大舅子。他曾告诉我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威胁我,如果我告诉了别人的话,他一定会报复。”

    “他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尹光召紧锁眉头,追问道。

    华天雄回顾了一下,说:“原话我已经记不清了,大致是谢春生的提升是周水朝到部队走过路子,请过客送过礼之类的;并且还说,上一次的演习,就是红蓝双方联手要除掉我。”

    尹光召气得脸色铁青,但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这个周水朝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的能量?”

    “也就是一个无赖。”华天雄厌恶地说:“无非是仗着他赚了一些钱而已。”

    尹光召质问道:“这些话,你原来为什么不向组织上反应?”

    华天雄一怔,回答说:“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道他竟然真的这样呢?”

    “这也是一个原则问题。” 尹光召用教训的口吻说:“涉及部队干部的提升,你就当是开玩笑?即或是玩笑,你也应该在心中掂量一下它的份量,摸一摸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我们不冤枉任何一个人,同时也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道德沦丧、凭借不正之风搞关系走后门向组织上伸手要官的人。”

    华天雄自知理屈地低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从未这么难堪过。

    尹光召不满地瞟了他一眼,又问:“你见周水朝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事?”

    华天雄抬头看了一下师长,迟疑地将自己如何去见周水朝,后者又如何对待自己以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又如何把县委书记邓仕达揍了一顿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尹光召和韦昭南听着听着,心头不时闪过无名的怒火,恨不得像华天雄一样,把这帮人面兽心的家伙饱揍一顿才解恨。

    “这就是了。” 尹光召说:“按照事情的逻辑进行推理的话,可能就是:周水朝认为你破坏了他妹夫的好事,就不惜以身试法,烧你的房子,打你母亲和哥哥。有邓仕达作后台,在县里没有办法伸张正义就不足为奇了。”

    “县里不成,得向地区去反映。”韦昭南也说:“他周水朝再厉害,总不至于把手伸得那么远吧?”

    尹光召不置可否地朝两人看了看,掏出手机,按了一串电话号码。立刻,那端传出了陆晓峰的声音:“谁呀。”

    “是我,尹光召。”师长自报家门之后,便准备将华天雄的情况告诉他。谁知,对方先提到了这个话题。尹光召静静地听着,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深。末了,他说:“我们要把这个问题想复杂一些,也要想周全一些。对华天雄同志,我们党委是清楚的,他不会干有损于他自己、有损于军队荣誉的任何事情。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在县里得不到解决,你就叫那二位干事把情况整理清楚,到地区、到省里去说吗。另外,我们部队也要配合查一下谢春生、胡英民、林笑天他们的事,特别是涉及到干部提升和泄露机密的问题。”

    收了手机之后,尹光召一边往口袋里放,一边凝视着华天雄,表情严肃,几乎字斟句酌地说:“你二叔前些日子到师里去了一趟,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政委。政委很重视,已派了二位保卫干事同你二叔到了你老家。据二位干事反馈给政委的情况来看,对你家房子被烧、母亲与哥哥被打事件,县里支吾其辞;但是,另一件事情却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就是你上帝宫□□的事!听说地方找了很多人证,众口一词,硬说你在那儿□□,看你还有没有政治头脑!”

    华天雄气愤地说道:“他们倒打一耙呢。我家的房子怎么办?我母亲和哥哥怎么办?这是刑事犯罪!他们是在转移视线。我以我的党性保证,我虽然去过□□,但的确是为了找人,绝对没有□□,我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揍了邓仕达一顿。你们应该相信我。”

    尹光召示意他冷静下来之后,才说:“我们当然相信你。但是,你也应该想到,现在看来,处理你家的事情不是一两天就解决得了的。你还是静下心来,继续好好工作,组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啊,犯罪的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韦昭南也附和着尹师长的话道:“无论他们多嚣张,多么猖狂,到头来,碰得头破血流的一定是他们,一个也不会例外。”

    华天雄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没有想到,这帮家伙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穿上这身军装…….”

    尹光召不满地截断了他的话:“又没有分寸了,都团职干部的人,还那么莽撞,是不是受的挫折还不够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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