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回 (第3/3页)
“贤侄见外了。”左良玉呵呵一笑,“左某这家里没有什么女眷,除了明瑚这个丫头,你们也是相熟的。你在这里调养个十天半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怕左某害你不成?”
“伯父言重了。”谢弘忙起身行礼,“晚辈是担心军中的事务打理,扰乱了贵府的清静,还要累贵府的家人照料,实在是不忍心。”
“那你是看不起作左某了。”
“伯父误会了。”
“那就不多说了。左某是粗人,也是爽利人,就这么定了。曹总兵可点头?”左良玉不容置喙的拍板道,又去看曹文诏。
曹文诏回应道:“军中戾气太重,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左总兵有这番美意,凌焯不妨应下吧。”
“既然曹总兵也这么说,晚辈只好从命了。”
“老爷!”正说着,左府的管家自门外进来,“午饭已经备下了,请客人移步到饭厅吧。”
“哦。”左良玉站了起来,“曹总兵,少将军,谢贤侄,咱们边吃边聊吧。”
“不才打扰了。”曹文诏拱手谢道,“害左兄破费了,文诏带他们谢过了。”
“请!”
进了饭厅,便看见左明瑚早已换了衣裳,侍立在桌边,望见四人一笑,起身万福:“曹总兵,少将军,谢大哥万福。”
“你这个鬼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回你房里去用饭!”左良玉责备道,“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女儿久仰‘军中二曹’的盛名,难道今天家中便饭相约,也不能来凑个热闹?”左明瑚嫣然一笑,“女儿难得不守规矩。”
“咱家虽然不是大家,可是,也要守女子之礼。男女七岁不同席,为父没跟你说过么?”
“祖姐姐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关宁铁骑的少主,随着袁督师东征西讨的,也没见人家被说成无礼的女儿啊!”明瑚反倒是不依不饶,“谢大哥,你说可是?”
谢弘沉默了一番,沉着声音:“男女有别,就是她在,怕也是后悔不该逞强人前的。”
“大哥为何只为姐姐说话,却不护着明瑚。”左明瑚小孩子一样不依了。
“左姑娘……”曹变蛟欲言又止,“别这么说,大哥他心里不好受……”
左明瑚扁了小嘴:“少将军,你不用帮谢大哥将爱你过话,什么叫祖姐姐在?这话说的让人好生误会,难道还能有意外不成?”
“就是……”曹变蛟差点脱口而出。
“绎儿不在了。”谢弘深吸了一口气,正视左明瑚。
“去哪儿了?”
“死了。”
“什么?”左明瑚脚一软,重重地摔坐在了椅上。
是的,她死了,连她自己都如此的认为。
她站在水榭边,盯着倒映在水中的自己,苍白的笑了笑。那是昨天的自己,前世的自己,近的只在眼前,一伸手,却又消失错乱了。
耳边依稀是呼吉雅和多尔衮福晋的笑语,两人本是表姊妹,难得见面,便聊得热火朝天,三四个时辰也未曾厌倦。她们的女真语中夹着蒙古语,隐约是在编排着自己的是非,万没料到,自己是从小被满桂用蒙古语熏陶过的,字字句句都听的清楚明白。
既然是死人,何必在意她们的口舌之快呢?
她不经意地抬手理了一下被微风拂乱的鬓发,正看见水中的倒影里,几个人匆匆而过。
“哟!”多尔衮的福晋笑着起身,“今儿散朝挺早啊!”
“呼吉雅给十四叔请安了!”呼吉雅也跟着起身行礼。
“哦,快免礼吧。”多尔衮引着几个随从近前坐了下来,难得闲适,“许久没见了你,你额娘可好?”
“额娘有父汗和十四叔照应着,自然好得很。”呼吉雅由表姐拉着坐了下来,“这不是受额娘的嘱托,带了几匹上好的丝绸来,送给表姐裁衣裳。”
“呵呵,”多尔衮笑了笑,端着茶碗呷了一口,于是抬头去看水榭边的绎儿,“那是……”
“哦,那是阿诨弄回来的祖家格格。府上就她懂些丝绸,今儿才将她带着来的。”呼吉雅没好气道,“十四叔怎生忘记了?她可是十四叔的俘虏啊!”
“战场上的事情,哪里能事事都记得!”多尔衮一笑带过,“豪格贝勒都在忙什么呢?”
“谁知道他成天捣腾什么?”呼吉雅有些气呼呼的,“自从这个祖家格格进了门,成天就没安生过,鸡飞狗跳的。阿诨宠她像个宝贝……”
“对了,前些天,我手下人弄到了几支迷鲁铳,我这里留了两支,今儿你来,正好帮我带给豪格吧。”多尔衮说着,吩咐手下捧了来。
“这些玩意儿,我们女人家可不懂。十四叔的盛情,我代阿诨谢过了。”呼吉雅一礼。
“自家人,不必客气。”多尔衮将手下捧着的长匣子向上开启,亮出了红绒布上漂亮精致的迷鲁铳,“听说,这个东西在明军的火器营里人手一支呢。咱们以后跟明军较量,也得知己知彼啊。”
“十四叔说的是。”呼吉雅陪笑,又招呼绎儿,“绎儿,你过来。”
绎儿来到近前,眼也没抬:“是。”
“回头带个话给豪格,过些天,暂定在初十吧,约了去围猎。就用这个新鲜家伙玩两手。”多尔衮起身笑道,“我还有公干,先走了。”
“十四叔的话,呼吉雅一定带到。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呼吉雅也起身告辞。
“妹妹慢走,我送送你。”
待到多尔衮的府第渐渐消失在身后,拐过街角,呼吉雅便叫住了马车:“停!”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福晋有什么吩咐?”
“让她下去!”呼吉雅示意车夫将绎儿请下马车,“给她一支迷鲁铳,让她自己先回去。咱们去趟我额娘家,把另一支铳送给我阿玛送去。”
“格格,这两支铳都是给爷的,这样不太好吧。”纳蝶提醒道。
“多嘴!”呼吉雅瞪了她一眼,“他豪格若不是靠我阿玛额娘,还有我纳克楚(舅舅)撑腰,就凭他是大汗长子,又不是嫡出,谁给他脸?拿他一支铳孝敬我阿玛,又怎么了?”
“嗻。”纳蝶不作声了,只将一个长匣子塞给已经下车的绎儿。
马车缓缓地驶开了,绎儿一个人抱着长匣子站在路边,天色暗了下来,眼看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可是贝勒府却离得甚远。
她微微一横眉,长出了一口气,却听见有人在叫她。